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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五十一 盟主医师

    今天没有下雨。

    如同昨夜的明月星辉, 今天从晨起,一片碧空万里无云。

    慕容琢起来没有见到水玉,但她还记得昨夜水玉说的话, 所以也只是小小抱怨了下水玉走得突然,而并不着急。她向往常一样晒好草药之后就搬了个椅子在海棠树下等着, 时不时望向大门口, 不愿意错过任何可能是归人的响动。

    这棵海棠树早已经凋尽花朵,只剩下满树青青绿叶,虽然不复从前浪漫, 但也不失清新活泼。

    慕容琢趁水玉不在扯下一枝翠条下来摆弄成草环, 感觉还挺喜欢。只是当她将翠条圈成花环时, 脑中总闪过一些为她人簪花的画面, 那些画面一闪而过,即看不清花朵也看不清人, 就是弄得慕容琢有些头疼,但也能忍。

    摆在石桌上的糕点是水玉昨天做的,做的是桂花糕,也不知道这个时节她从哪里弄的桂花来,不过她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慕容琢。慕容琢昨天早上忽然说自己闻到了桂花香,便一直念叨盼秋日早来亲自做一碟桂花糕尝尝。她念叨时,水玉尚笑她不自量忘了自己怎么火烧厨房, 却又午饭之后突兀端上一盆冒热气的糕点,与慕容琢说趁热吃更香软不必等秋天。

    于是这一碟桂花糕慕容琢就当时吃了一块, 其它都原原本本放着,就等着像现在这样。她趴在石桌上,手指顺着碟子边缘摩挲,对着早已冷透了的糕点痴痴笑, 心里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她心里有我。’

    她心里有我,不在浓情蜜语中,不在肢体交缠中,仅在这一碟冷却的桂花糕中。

    桂花糕中的桂花从何而来,慕容琢鬼迷心窍不愿去想。

    她只需要盯着这碟桂花糕继续沉溺,做一只迷恋花蕊不肯离去的蝶,或者是一只飞入织网安于现状的蝶。总归是那句话,在水玉看来,她就是一只色彩斑斓的蝶。

    如果不是有一位嘴角血迹未干的和尚不请自来,开口就是一句‘施主为妖孽所惑’的话。

    慕容琢嘴角痴痴笑容淡去,看向站在光明处一身狼狈的白衣和尚,皱眉: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施主与女妖朝夕相处,阴阳颠倒,恐有性命

    之忧。

    说些我听得懂的话。慕容琢还是迷惑。

    幸好,这个时候护卫小哥搀扶着红衣走进来,对着慕容琢,张口就喊。

    庄主,水玉不是人,她要害你!

    十分直白,直白到慕容琢都不怀疑自己听错了,只觉得护卫疯了。

    慕容琢:你这是什么癔症?待玉儿回来后给你开一两副药。

    护卫小哥:我说得都是真的!庄主你仔细想想,这些日子你不是忘记了很多事情,是不是脑子里面只有水玉?那就是因为

    就是因为我喜欢她啊。慕容琢想都没想就打断护卫小哥的话,还打趣:你啊,就是没有心上人。待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自然会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满心满眼都是她,想不得其它的。

    慕容琢说完之后,目光看向桌上那碟桂花糕,眉毛下意识一跳,唇上笑意淡去抿成线。

    施主不过是被妖孽餍住,待贫僧为施主清明灵台。白衣和尚没在听慕容琢的话,说完就上前要点慕容琢额头。

    等等。好歹是个武林盟主,慕容琢反应极快的抓住和尚的手,看着和尚手中念珠,面无表情的说话:大师不如先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和尚以为是其中隐情,下意识收回手道声阿弥陀佛。

    施主请说。

    护卫小哥与红衣对视,安安静静等待慕容琢说完。

    慕容琢轻轻将装着桂花糕的碟子推到一边,亲手为自己倒上一杯茶,缓缓开始讲自己的故事。

    从前,在北方有一座寺庙。寺庙位于寒山之上,少有香火,因此庙中人员凋零,只有一位老和尚和一位小和尚。

    而每年冬日大雪夜,都会有一只白雁从南方来,在寺庙中歇息。长久以往,整整二十年,至老和尚圆寂,至小和尚披上袈裟成为庙中住持。

    故事虽然只是开了一个头,但其中似乎已经有什么道理暗藏,倾听着和尚神色也越发专注。

    而慕容琢瞥了他一眼,又继续说:小和尚成为庙中住持的那一天,正好是大雪夜,白雁果然从南而来。

    这天,小和尚终于忍不住问白雁。

    白雁,白雁你为何每年大雪来此?白雁,

    白雁,你可知寒山雪中不适宜你生存?白雁,白雁你可知你的同伴都去了温暖的南方。白雁,白雁你为何不去春暖花开之地,反而流连寒山白雪?

    慕容琢说得轻轻,语气放得缓缓,煞有其事。

    和尚以为其中有禅机,正襟危坐。

    那白雁非同寻常,见小和尚问,便从梁上翩然而下,口吐人言。它对小和尚说了一句话,大师你猜猜,白雁对那和尚说了什么?慕容琢将一杯清茶推给和尚。和尚思索片刻,摇头:贫僧不知,还请施主解惑。

    慕容琢左右两边的护卫小哥与红衣也认真想了想,有点着急也有点好奇。

    三人求解的目光都投注在慕容琢身上,而慕容琢勾起一边嘴角,眼神渐冷。

    冷声:那白雁说:管好你自己。

    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和尚整个人都懵了。

    而慕容琢继续说:我给大师讲这个故事,就是想告诉大师。

    就算再光怪陆离也是我的事情,是吉是凶、是生是死,都由我自己承担,不劳大师费心。

    如此咄咄逼人,使得和尚一下子站起身,怒道:你当真是鬼迷心窍,冥顽不灵!

    也罢。和尚甩袖,既然施主认为贫僧是多管闲事,那么这桩闲事,贫僧不管也罢。

    只希望是施主莫要后悔。

    大门在此,恕不远送。慕容琢手请向门边,不抬一眼。

    于是和尚气急,转身就走。

    恰是这个时候,护卫小哥与红衣面面相觑,在获得对方点头肯定之后同时出手,一人扣住慕容琢一肩,同时出声。

    大师留步!

    一说:庄主为妖孽所惑胡言乱语,请大师不要在意!

    一说:请大师出手,还庄主清明。

    和尚本就是为点醒慕容琢而来,当即转身出手。

    唯有慕容琢挣扎着,怒吼:放开我!

    两位护卫一心为主,就算冒着以后被慕容琢记仇的风险也生生按着慕容琢。三人很快扭打成一团,是那和尚眼疾手快,一面喃喃些拗口的咒语,一面执念珠点上慕容琢额头。

    风拂明镜台,拂去蒙进尘埃。慕容琢目光越发涣散,挣扎减小。

    只是在这时候,桌上糕点不知被谁碰落,曾经被百般关注的桂花糕滚落泥土也无人再关心。

    半响之后,慕容琢睁开双眼,在护卫等三人的围观中,整张脸苍白得可怕。

    庄主你醒了!

    阿弥陀佛,施主可记起所有事情了?

    远山上,伫立在坟茔前的白衣女子忽然神色一变,咳出一口血来。

    折枝!白衣女子身边黄衣小姑娘马上去搀扶她,紧张兮兮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昨天强行促花伤了元气?

    不是。名为折枝的女子摇头,伸手擦去唇边血丝,苦笑:只是报应来了而已。

    黄衣小姑娘:啊?

    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有个和尚要来,你莫要被牵连到。

    和尚?我才不怕和尚呢。小姑娘抱胸,神色担忧:比起和尚,我现在倒是更害怕你。

    怕我做什么?折枝轻问。

    小姑娘上下打量她一遍,嘟嘴:怕你没了。

    像你前段时间脆弱得像一阵烟,总感觉走两步就要散,怪让人担心的。

    不过现在看上去倒是好很多,至少没有那种走两步就要死了的感觉。

    要我说,你就应该早一些想明白,之前就不会那么危险了。

    想明白?折枝垂眸,轻叹:哪里来的想不想明白?不过困兽犹斗,害人害己而已。

    小姑娘呐呐:你总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听不懂才是最好的。折枝说着抬手摸了摸小姑娘脑袋,你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知道最好。

    只有傻子才什么都不知道。

    胡说。聪明人有时候,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小姑娘抬眼看折枝的手,那他们是装不知道。

    乖啦。折枝不再哄她。

    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可是你刚刚说有和尚要来,你这样,我不放心。

    折枝: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虽困于囹圄,但区区一个和尚还不是我的对手。

    那

    回去吧。

    折枝说着,在小姑娘肩上轻拍,不知主动被动下一秒小姑娘消失于原地。

    不知多了多久,远

    山上料峭春寒打湿鬓发衣衫,虫鸣鸟鸣都被轻风吹散,只剩下来路上脚踩枯枝的声音。

    一支春华倾斜,折枝回首,正在四人朝自己走来,为首的女子英姿飒爽,手中提着一把没有剑鞘的长剑。

    折枝敛眸,目光从慕容琢身边红衣手中的红伞上滑过,侧身露出身后坟茔。

    墓碑上所刻,在四人眼中清晰。

    ‘水玉之墓’。

    下意识的,慕容琢将剑更握紧一分。看到墓碑前白衣女子莞尔一笑,同她无声轻语。

    ‘你到底,还是没有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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