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修嚣张的气焰以及孔颖达自愿蹲大牢的经历,让家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为了自己的饭碗着想,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前去通报。
没过多久,孔颖达亲自来到大门前迎接。
真的是你们?快请,快请!
当他看到郑文修和小琦时,哪怕他们主仆俩都戴着口罩呢,孔颖达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刑部大牢一别,他无一日不想再见他们。
奈何中间隔着太子。
太子又一直说在调查郑文修的底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狱友,别来无恙啊!
郑文修冲着他笑了笑,回头看了眼目瞪口呆的众文人,带着小琦走进了孔府。
众文人无不愕然。
不是,他就这样进去了?
你是瞎子吗?孔大人都亲自来迎接了。
他们俩到底是何许人也,竟有这么大的面子!
早知道就先结识他们了,又错过一次绝佳的机会啊!
郑文修走进客厅后,摘下口罩道:孔大人想必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
孔颖达苦笑:说实话,太子不愿多透露,孔某还是不知。
即使不知,心中想必也有所猜测吧?
你是如意酒楼幕后的那位高人?
哈哈哈
郑文修端起茶杯,优哉游哉的品了品道:清香四溢,好茶啊!
见他没有否认,孔颖达轻拍了一下案几道:我应该早就想到的。以狱友之才,天下能有几人?
他确实想过这种可能。
毕竟坊间都说如意酒楼属太子一党,背后有太子撑腰。
而他从刑部大牢走出时,太子就直言郑文修是他的人了。
只是如意酒楼这几个月来,给京城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背后的高人更是凭借九首残诗名声大噪。
他实在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人所为。
可这种高人一般都是举世无双的。
是一人又在情理之中。
小琦有些诧异地看向郑文修:公子,你又是怎么知道咱们的那位狱友是孔大人的?
郑文修耸了耸肩道:这还不简单?我查过,时下被读书人传颂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正是从孔大人这里传出去的。
孔颖达接过话茬道:而这箴言又出自你家公子之口,知道的人怕是寥寥无几吧?你家公子找我不难,我想找你家公子可就难喽。
郑文修大笑道:孔大人说笑了。
孔颖达摇头道:我可没说笑。从数月前开始,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你,但你一直都是深藏不出。
听闻封言道、公孙节、房遗爱等人全都栽在了你的手里,连魏王殿下都因你而丢尽颜面,我大唐文坛更是被你那九首残诗给席卷。
你若是不主动亮明身份,我哪怕前去如意酒楼拜访,都未必能够见到你。
孔大人说笑了。
郑文修微微一笑道:咱们可是狱友,自然不同他人,你若去,我必见。
你若是这么说,那我可真后悔了!
孔颖达仰天大笑了一会儿道:说起来除了那振聋发聩的四句箴言外,还有一事,孔某需要感谢你。
哦?
太子应该是受你影响,这段时间在孔某教授的时候谦逊好学,不懂就问,而且也愿意听劝,与先前判若两人。
这应该是他想学了,我可没这么大的影响力。
狱友何须在孔某面前谦逊?除了你,孔某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而且你向孔某传授的教授叛逆期学生之法,很是管用。以前都是孔某太刻板了,殊不知稍微变通一下便可事半功倍!
郑文修没想到他还真采用了。
那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他快速往上引道:想必你也听闻近来的理学和心学之争了吧?
孔颖达连忙起身,走到郑文修面前道:狱友给句实话,这两种儒家新说是不是你提出的?
咳咳咳!
郑文修重重地咳嗽了好几声道:怎么可能?我纵使再有能耐,也不可能一下子提出这两种新说。
也是。
孔颖达捋着胡须若有所思道:若非累世沉淀,或者拥有经天纬地之大智慧,很难一下子提出这两种新说。
狱友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尚无法悟出,那魏王府的谢偃和东宫的杜正伦又如何悟出?此事蹊跷啊!
其实不难!
郑文修有意把他往沟里带,笑着道:我这几日也细品了理学和心学,发现谢偃和杜正伦很会投机取巧。
他们只是抛概念,画轮廓,让天下学子一起参与填充!而无论是致良知,还是知行合一,都更像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孔颖达皱眉:集体智慧的结晶?
郑文修站起身道:谢偃和杜正伦恐怕只是负责抛出罢了,他们背后估计还站着一群人,其中恐怕不乏饱学之士!
不过这些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两种新说相当于是给儒学注入了活水,让儒学焕发出更加旺盛的生命力!
孔颖达在这方面倒是看得很远:狱友言之有理啊!时过境迁,往圣先贤之论固然要坚守,但也需要延伸其中奥义。
自汉以来,儒家虽受到各朝前所未有的礼遇,但孔某真的很担心,担心儒家弟子因此而麻痹自满,不思进取。
现在两种新说雏形已现,天下文人广为参与议论,这对儒家和儒学而言都是件大好事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郑文修趁机道:所以还请狱友能够赏个薄面,去当如意杯精英辩论赛的评委!
最终是哪个队伍获胜不重要,新论或者旧论占上风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借着这辩论引领儒学思潮,让更多人关注儒学,议论儒学,狱友觉得呢?
儒学思潮?
孔颖达细细琢磨了一会儿后,指着他大笑道: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不过既然你亲自来了,那我肯定要去啊!
郑文修笑道:狱友放心,你只需在总决赛的时候出马即可!我有意将此次辩论办成一大盛事,也只有你参与了,才能彰显出它的含金量!
含金量?
孔颖达干笑道:与你交谈,我如学生也!
郑文修连忙道:别别别,狱友这玩笑开得可就太大了!不知狱友能否说服其他名士参与?
这个自是没问题。
孔颖达笑了笑道:只不过需要你拿东西来换!
残诗?
狱友当真聪明!你那九首残诗,孔某挖空心思,也未能填上一首啊!
你说哪首?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那一首!
郑文修稍微酝酿了一下,负着手吟诵了起来: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好意境,好诗啊!
孔颖达拍案叫绝道:狱友,你能再来一首吗?
郑文修轻咳一声道:这样吧,若是辩论赛能够成功举办,我把剩下的那些残诗全部补齐,你看如何?
孔颖达难掩激动道:你不会骗我这个老头子吧?
郑文修连忙道:当然不会。咱们这一起蹲过大牢的交情可不是别人能够相比的!
哈哈哈!
哈哈哈!
孔颖达指着他大笑不已。
不过心中却愈发觉得搞不好抛出两种新论的人就是他。
谢偃?杜正伦?
不够格!
他们背后的一群人?
就是十八学士一起出马画轮廓,那也画不出来啊!
他是当世唯一一个有可能实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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