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殷夔伸手轻轻抹去颜卿嘴角边的酒，注视着他的眼睛：“阿卿，不能对我放松一点要求吗？”
颜卿想也不想，拍掉尉迟殷夔停在自己脸上的手：“不能。”
“即便我已经失忆了吗？”
颜卿看着尉迟殷夔，像是想从他脸上窥觑出他是不是认真的。但是从他平淡温柔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颜卿只得轻声哼一声：“嗯。”
见尉迟殷夔不答，颜卿又默默补充了一句，嘟囔道：“出轨后才知道亲昵得叫个不停。”
尉迟殷夔笑了，像是要满足颜卿一般，伸手将他的漂亮的淡蓝色头发卷在长指上，低声唤：“阿卿，阿卿。”
“理理我？嗯？”
颜卿蹙眉：“你也是这么撩那女人的？”
尉迟殷夔笑了，起身越过矮茶桌，吻了吻颜卿的额头，却没急着退回去，近距离低着头看颜卿，笑道：“你说呢？”
“要我说，那女人就是个毒瘤。”颜卿抬头，盯着尉迟殷夔近在咫尺的目光：“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有什么理由，非把她留下来不可？”
尉迟殷夔心道：小家伙怒气上头了。最开始毕恭毕敬地喊我“将军”，后来胆大包天地喊我“尉迟殷夔”，现在是张牙舞爪地直接喊“你”。
哎，没办法，我宠的。
看着颜卿气呼呼的样子，尉迟殷夔一下子起了逗人的坏心思：“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你说我该不该留？”
“哼。”颜卿咬牙：“顺便养个小东西当儿子？”
“呲——”尉迟殷夔抿唇一笑，撤了回来，坐在椅子上：“媳妇儿你也抱了，儿子你也逗了，现在还反过来赖我啊？”
“咚！”
颜卿将酒杯往桌上一掷：“你特么，人明明是你留的！”
“可是你也抱得挺开心啊。”尉迟殷夔想也不想便回嘴逗他，等着颜卿的下一波攻击。
过了半分钟，却没等来。
尉迟殷夔看着颜卿扭过头的背影，见势不妙，伸手越过去扯了扯颜卿的衣摆。
“生气啦？”
颜卿直接一巴掌招呼到尉迟殷夔扯着自己衣摆的手上，力道一点不含糊。
“哎！”尉迟殷夔假装被打疼，喊了一声，特别假的那种。
颜卿不搭理。
尉迟殷夔赶紧绕过桌子，走到颜卿身前，单行跪下，仰着头看他：“真的生气啦？”
颜卿目视前方，没有低头看他，尉迟殷夔只得抓着颜卿的手，不让他抽离：“王欣徳是皇上亲自赐婚的未婚妻，我不得不留。只是……拖累的阿卿了，让阿卿代娶。”
手中握着颜卿的手停下了挣扎，尉迟殷夔吻了吻颜卿的手：“皇上说，布藤于我有救命之恩。皇上打开雄狮觉醒的急救仓时，发现布藤舍身化为藤球，将我整个人护在里面。在湖底，雄狮觉醒找到我之前，布藤更是以血为药，为我续命。我留他，是为了报恩。”
尉迟殷夔说完，抬头去看颜卿，发现颜卿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身处巍巍高楼，紫禁万丈灯火尽收眼底。
“阿卿——”
尉迟殷夔用脑袋供着颜卿的肚子，拉长尾音叫他，像一只慵懒的大猫，设法吸引颜卿的注意力。
“尉迟殷夔。”
颜卿没有理会尉迟殷夔的撒娇，如果他此刻能够集中注意力的话，他会发现这是尉迟殷夔第一次向他撒娇。
“嗯？”尉迟殷夔笑着答。
颜卿指尖一颤，僵硬着身体，眼中的决绝像是要跳入熔浆赴死一般。
“你可知——我要杀你？”
“Biu——”
不远处升起了不合时宜的电子烟火，不会造成粉尘污染，但是效果逼真，音量也大，埋没了颜卿那句话的尾巴。
不知道尉迟殷夔有没有听清楚，但是颜卿不敢去看他，也没有胆量再说第二遍。
他知道，现在坦白已经太晚了，或许人皇早就把真相告诉过尉迟殷夔。那些所谓的“真相”里：
包括颜卿接近他，是为了套取情报；
包括颜卿给人皇送密信，主动申请和他一起去木星执行任务，是为了想杀他；
包括颜卿潜伏在人族三十余年，是为了亲手毁掉他守了六十五年的大好山河！
所以他究竟知不知道？
尉迟殷夔……你究竟知不知道我的狼子野心，我歹毒的阴谋？
颜卿不敢再问。
天知道，光是问了那句“你可知——我要杀你？”，就已经耗尽了颜卿的所有勇气和毅力。
从湖底独自一人出来后，颜卿不是没有想过能不能再次遇见尉迟殷夔。相反，他每天都在想，却又每天都被现实折磨，把自己锁在医院小房间的那段时间里，他无数次在夜里哭嚎，无数次用拳头砸脑袋让自己清醒，无数次告诉自己：
“尉迟殷夔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你不要再想他了！”
“求求你，别想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可他就像悲剧的主角，第二天早上七点钟醒来，他总能看到尉迟殷夔迎着朝阳，化开寒夜，向他走来。
他不敢和尉迟殷夔说话，他怕尉迟殷夔怪罪他，毕竟是他辜负了尉迟殷夔，从始至终都是他的错。
许是天生命贱，看到尉迟殷夔的时间长了，总忍不住心中的**，想要离尉迟殷夔近一点点。
但**总没有满足的时候，他又开始奢望尉迟殷夔能原谅他。
于是他开始和尉迟殷夔说话。
“你在和谁说话？”
王医生满是疑问的话打破了这番宁静，王医生不是心理医生，所以问得非常直白，没有顾忌。在颜卿的幻想里，“尉迟殷夔”突然蹙起眉头。
颜卿察觉到“尉迟殷夔”不高兴了。
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方才问他“你能原谅我吗？一次就好”，还是因为王医生突然闯了进来。
但他希望是后者。
所以颜卿对着一团空气说：“殷夔，你别生气，我让他滚出去！”
后来，王医生再次委婉地问颜卿：“你需不需要请心理医生？”
之前王医生就建议过很多次，颜卿没有说话。但是颜卿破天荒地问他：“为什么？”
王医生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坦白说：“你好像有臆想症。”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