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医生摇了摇头，“嚯嚯”了两声，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嘲笑自己：“什么跟什么啊。”
独自走完长廊，颜卿来到医院主楼，洛瑶直接扑过来抱住颜卿，撒娇似的。
“哇啊啊——老大，你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颜卿没说什么，用手在洛瑶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养好点儿了吗？我看看。”洛瑶说着，便从颜卿怀中挣脱开，要去看他的手。颜卿也知道她问的是手上的伤。
胳膊和手臂上缝了两条长的，双手零零碎碎有25个口子。
27
一共27条口子要缝，整双手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即便现在已经拆了线，但皮肉的纵横交错的走向还能看出它们的痕迹。可以想象，当初那些密密麻麻黑色针线在苍白的手指上冒头，又钻血肉里。
多么毛骨悚然。
体无完肤，不过如此。
“啊！”洛瑶惊慌失措地捧着颜卿修长苍白的大手，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这……怎么会……”
洛瑶俶尔回头：“医生，医生呢？缝成这样？为什么不祛疤！？”
公元4444年的医学技术，做完手术拆完线，之后就完全可以用各种法子祛疤，很少有人会选择留疤。毕竟伤疤很丑陋，尤其是颜卿这种三分是靠脸吃饭的影帝。
“没事，恢复得很好。”
颜卿语无波澜地说着，像是在证明一样，双手用力地抓住了洛瑶的手臂，抓得洛瑶手臂生疼，动弹不得。但洛瑶竟然奇迹般地镇定下来，不胡闹着找医生了。
颜卿转向童白，向童白张开怀抱，含笑问他：“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像是小时候，洛瑶走出了方乘留下的阴影，倒是变得像小孩子，爱和童白争风吃醋，争的对象就是颜卿。那时颜卿为了公平，总让他们得到一样的待遇，这样一人抱一下的事可没少干。
后来童白表白失败，就再也没和颜卿有肢体接触。
今天，颜卿又主动问童白。童白心里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但还没当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颜卿就上前将他拥在怀里。
！！！
童白四肢僵硬，汗毛竖起，心脏砰砰直跳！
颜卿知道——童白根本拒绝不了他。
“噗呲！”洛瑶乐得看戏，看见童白瞪大的双眼，洛瑶调侃道：“哈哈，这回不说老大偏心了吧！”
颜卿拥了几秒，便放开童白。介于亲密和礼节之间，又或许更偏向于礼节性的拥抱。
“对了老大。”洛瑶赶紧叫住要走的颜卿。童白也反应过来，脸上是和洛瑶一样的担忧和厌恶，异口同声地说道。
“I先生命你一出院就回总部见他。”
……
“据说你为了一个低等人族殉情，差点就死了？”I先生背对着颜卿，正悠哉地钓着鱼。
自从颜卿入“地域”那一刻起，I先生与颜卿的情分就尽了。不，与其说是“情分”，不如说是“利用”，I先生想让颜卿变强大，为他所用，从颜卿6岁起，便开始给他灌输“虫族复兴大业高于一切”的思想和理想。
不是这思想不好，而是I先生的理想里没有自我、没有情怀，只有利用和再利用。
更有甚者——洗脑。
众人皆知，地球是圆的，但如果从你记事那一刻起，所有人都告诉你地球是方的。很久以后，那当你长大成人的某一天，有人突然告诉你，地球是圆的，那还会相信他吗？
大概率的可能性是，你会立刻反驳他，并且笃定地告诉他：不，地球是方的。
颜卿也是如此，他的思想饱受摧残，明明已经成为百年一遇的“出狱王者”，世上能与颜卿为敌者，仅有寥寥数人的地步，但是颜卿还没有醒悟，只是觉得I先生试图暗杀自己的行为“不厚道”。颜卿就此成了I先生最强大的利用工具。
直到遇见尉迟殷夔。
这位爷的出现是颜卿思想乃至终生的因素。
虫族叛党天植党的地下实验室连着暗河，其中掺杂着不知名的药物。颜卿和尉迟殷夔到木星执行任务，虽受尉迟殷夔连累，落入暗河，却也因此刺激了那些险些被I先生“擦掉”的记忆。其实记忆不是被“擦掉”，只是被尘封起来了。若是强行“擦出”，I先生保不准会伤到颜卿的脑子，他可不想让自己费尽心思培养的“杀手锏”，变成一个智障。
找回了记忆，清醒了，也恼火极了！
按理说，事情败露了，最应该躲起来的是I先生。
但出于颜卿的预料，不知道I先生这个老头子，此刻是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自信，竟敢独自将自己从总部带出来，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小溪里钓鱼。口中还问着看热闹的嘲讽话。
真是完全不怕被自己暗杀。
思及此，颜卿悠悠一笑：“I叔叔教训的是。”
I先生大吃应，被垂拢的眼皮包裹住的混灰色的眼睛，忍不住地睁大——他没想到颜卿会那么大大方方地承认。
爱上自己的暗杀对象。
真是讽刺，在阴沟里潜伏的这三十年，在血流成河的“地域”爬了九年，加上之前被洗脑的十一年。这个是整整五十年！就像把你在下水道里关上五十年，现在让你上地面呼吸新鲜空气。你真的甘愿只呼吸一口，就继续回下水道！？
I先生看着颜卿，眼中暗藏的轻虐汇集成两个字：愚 蠢。
但I先生当然不会表现出来，收敛了方才挂在脸上的震惊，继续和颜卿“闲聊”。
“爱上那个人族将军了？”
颜卿一笑，打开一个折叠小板凳坐了下来。小板凳很低，颜卿将两个手臂搭在高高曲起的膝盖上，折了身边的一根嫩草叼在嘴里，一翘一翘的，像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放羊少年。
这次颜卿没有直接回答I先生的话，反问他：“I叔叔，什么是‘爱’？”
已经做好了听他满口胡言地解释的准备，甚至准备好听他趁机洗脑“将爱奉献给为了虫族”。可I却沉默了，等了半响，等不到回应，颜卿侧头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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