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澜的手一直被卓英爵攥在掌心里,他想起以前看影视经常看到昏迷中的人在苏醒前总是手指最先会有反应,所以他除了偶尔处理公事外,其他时间就这么握着她的手,等她苏醒的那一刻到来。
他觉得她是他的一种执念,她在他身上拗着股誓不罢休的劲儿。仿佛叶微澜是他拿命赌上一切而换来的,若失去便会一无所有。
叶微澜的手指在他温热的掌心轻轻弹动,他马上就发现她恢复了意识,惊喜得黯然的脸庞瞬间注入神采。
沈赫心里也十分激动,刚想走过去看看她,却突然僵着身子顿住脚步,没敢再靠近。
在这幅画面里他只觉自己是最多余的那个人,他不该出现在这儿,更连为她高兴的资格都没有。
叶微澜缓缓睁开双眸,弥漫在视线中的迷雾散尽,卓英爵的面容渐渐浮现在眼前。
她骇然瞠目,像从噩梦中惊醒般猛地将手从卓英爵掌心抽出。这动作无疑是下意识的排斥,仿佛那晚欲置她于死地的人就是眼前这个苦苦等了她三天的男人。
这一动作让卓英爵怔松,心中的一团火骤然冷却,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我……在哪儿?”她问,心脏狂跳不止。
“德恩宅邸。”卓英爵深锁她惨白得透明的脸,沉声回答。
叶微澜琉璃般的眸越睁越大,几乎快要把眼眶撑裂:“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因为你向我求救,我把你从火海里救了出来。叶微澜,你该不会失忆了吧?”卓英爵失声冷笑,他发现他不能对这女人报有期待,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
叶微澜怎么会忘呢,她当然不会忘记为了活命向卓英爵呼救的事。可她不明白醒来后为什么自己不在医院里而会在德恩宅邸,这个她深恶痛绝,又处心积虑想要靠近一步的地方。
“叶小姐您别怕,是总裁先生怕你在外面再遇危险所以把你接到了德恩宅邸。有总裁先生在,这里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沈赫怕他们又误会对方忙上前解释。
突然叶微澜大惊失色,她挣扎着想从床上起身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卓英爵忙将她按住,气得瞪眼还以为她刚醒就想逃跑:“疯女人你要干嘛?!我好不容易救你出火坑你不谢我一句就罢了竟然还想逃?!你找死?!”
“东西……我的东西!”她惊惶得面无血色,唇瓣可怜兮兮地颤抖着。
“什么东西?”卓英爵满目诧异。
“我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还在那座别墅里!不行……我得回去找我必须回去找!”
“那儿已经烧得渣都不剩了你去了也是白去!给我老老实实躺着!”他死按住她不肯松手。
就在叶微澜要急出眼泪的时候,沈赫走上前将脏兮兮的手掌在她面前摊开,他掌心放着串烧黑了的银质项链,已辨不清原本的色泽。
“叶小姐,你要找的东西是这个吗?”沈赫温和地问,像拿着糖果想哄撒泼的孩子。
前两天他在现场搜查的时候特意留心有没有叶微澜的贴身物品,他曾记得她有这条项链,也常见她戴在身上似乎格外珍视,所以为了找这条不起眼的链子他翻遍了一砖一瓦,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叶微澜惊喜万分,激动得捧起沈赫的手,泪珠吧嗒吧嗒地往下坠,冲化了他掌心的淤泥。
“谢谢你沈秘书……谢谢……”
她对沈赫一遍遍地道谢,却从始至终没对卓英爵说过个一个谢字。
她每谢他一次,卓英爵便觉心尖被狠狠剜了一刀,千刀万剐,也不过痛苦如此了吧。
“叶小姐我没做什么你不用谢我,你该谢的是总裁先生,他为了你……”
“不需要。”沈赫话音未落便被卓英爵冷声斩断。
他霍然起身带着满目怨怒向房门口走去,再夺门而出前又蓦地顿住。
“叶微澜,你让我救你我救了,记住,你欠我一条命。”卓英爵回眸邪异而冷酷地一笑,“你欠我的你必须偿还给我,无论任何方式。你的命只能属于我。”
叶微澜怔松,垂目低头不语。他砰然摔上门,头也不回。
“叶小姐,总裁先生他不是那个意思……”沈赫心急得脸色涨红。
“他说的不错。”叶微澜认命了似地苦笑,“我这条命是他捡回来的,是我欠他的,我应该还他。”
卓英爵,我欠你的我会还给你。
但你欠我的,我也终有一天要找你清算!
……
卓英爵从叶微澜处出来失神地在空冷的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他只觉自己不像这家里的人,倒像个外人,没一处是他的容身之所。
“总裁先生!”沈赫焦急地追过来,见他罔若未闻他便壮着胆子上前将他拦下,“总裁先生,对不起……”
“对不起?”卓英爵强压怒火,冷蔑嗤笑,“你对不起我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沈赫难以启齿地哑然,他该怎么说?是该说他不该对叶微澜好,还是说他对叶微澜好伤了他的心?
怎么都不对,似是而非的感情,似是而非的痛苦。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我只是无意间找到了那个东西还给了叶小姐,我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心思,没有任何觊觎之心。”
“你特意跑来就是要说这个?”卓英爵剑眉一压,“你难道是在怜悯我?”
“我没有……”沈赫急出一身冷汗。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一直鞠躬尽瘁忠心耿耿,你为我牺牲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时间,我就算再不近人情也不会对你灭人欲。我知道你喜欢她,那你就继续对她好吧,如果这样能让你舒服一点儿我不介意把她当成奖励和你分享。”卓英爵笑意寒凉,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可每一下他都觉得力重千钧,“谁让你是我最信任的沈秘书呢。”
卓英爵从他面前错身而过,瞬间笑容冷却,在他眉目间支离破碎。
沈赫颓然垂落眼帘,身体如抽空般靠在墙壁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哎?这不是沈秘书么,你不跟着你家总裁大人自己在这儿发什么呆呀?”
他缓缓抬头,看到不知何时卓焕榕竟出现在他面前,亮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正盯着他好奇地打量。
“四小姐。”沈赫自知状态不佳,不敢与她对视。
“哎呀!你怎么也浑身脏兮兮的,你也去挖煤啦?”卓焕榕惊讶地眨巴着眼睛,“咦?你哭了啊?一个大男人偷偷哭鼻子好奇怪啊!该不会是被卓英爵欺负了吧?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了,他就是个土匪头子,谁都欺负。”
“没有,我没哭。”沈赫窘迫地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竟逗得她噗嗤笑出声来。
“快别擦了越擦越脏。”卓焕榕索性把系在脖颈上的丝巾解下来递给他,歪头笑道,“拿这个擦吧。”
“不行……这个很贵。”
“对你们而言确实很贵,可对我而言不是。”
说罢不等他回答,她便将丝巾塞进他西装外套的口袋中,转身翩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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