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澜拿起手机匆忙躲进卫生间,又确认了里面没人后才颤抖着把视频通话接起。
屏幕上瞬间冲进视线的是凌旻清隽明秀的面孔,他礼貌地冲她露出一个笑容:“您好,叶小姐。”
“凌秘书你疯了!你怎么能通过这个号联系我!你明明知道我被卓英爵监控了!”叶微澜掐细了嗓子眼急声质问。
“别慌,卓英爵那边对手机的监控只有文字、声音和定位,但是视频影像他是无法监控的,因为云端不会保存。”
叶微澜稍稍心安,她忘了凌旻是个黑客,而且他向来谨慎小心,若非十拿九稳他不会轻易联系她。
“不过视频通话到底危险,这种联络方式我不会经常用的。”
“找我有事?”叶微澜担心被发现,直切正题。
“大少爷托我转告您,您之前酒店房间藏起来的那只手机他已取走,您不要冒险回去找了。”
“那就好。”叶微澜吊着的心也算放下了。
“大少爷觉得您随身带着两只手机实在不安全,所以特花高价从美国购入一款内嵌式的追踪器,听说FBI用的也是这款。”
“有劳你们家大少爷了,只是我现在被卓英爵看得很紧你怎么给我?”
“您现在在哪儿?”
“S.GLow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名叫onthecloud。”
“好,明天中午还是这个时间,我会把追踪器放在这家店的洗手池底下。您稍加搜索应该就会发现。”
“我知道了。”
结束了视频通话,叶微澜心里的包袱感觉轻了一点。她现在确实急于想和卓曦熠恢复联络,最起码也应让他知道她所处的位置,以便遇到问题时他能向上次一样出手相助。
毕竟与卓英爵独处,那男人所散发的危险气息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她周围,令她忧心忡忡,如履薄冰。
此时的德恩宅邸,卓焕榕正陪着卓威森在极具欧洲宫廷风格的后花园中散步消遣。花园整体是法式凡尔赛宫的设计风格,讲究几何对称,亦不失精致奢靡。
卓威森站在海神雕塑的巨大喷泉下观赏游鱼,而卓焕榕则从洪秘书手中接过银质托盘,将里面的鱼食抓了一小把散在池水中,鱼儿们瞬间便向他们聚拢,撒欢地在水中跳跃惊起白浪般的水花。
卓威森看着这极具生命力的画面露出一丝高贵的笑容,淡淡地道:“偶尔看些小动物确实有趣,无聊了随手投些食给它们,它们就会用整个生命去回报你的无心之举。”
卓焕榕从小在德恩长大,常年浸淫在勾心斗角中,对这种弦外之音的说话技巧耳濡目染,自然也就对卓威森话中含义心领神会。她心思一动,又连抓了两把鱼食投入池中。起先池中鱼还积极地抢食,但随着鱼食变得,它们兴致远没有之前高涨了,吃饱了便悠闲地四散游走。
“可是您看,动物就是动物,哪怕是豢养的也还是这么没良心。饿的时候百般讨好谄媚,饱了就对施舍不屑一顾。如果把手伸到池子里去保不齐它们还要追过来反咬一口呢。所以啊女儿觉得这些鱼就该这么饿着,饿死了换茬新的就是了。”卓焕榕冷眼盯着池中鱼,只觉它们一个个都按着叶微澜的头,看着要多碍眼有多碍眼。
“你是说那个叶小姐吗?”卓威森笑问。
“爸,您也看到新闻了吧?我三哥为了个女人连直升机都出动了,这算什么事儿啊!”卓焕榕虽有聪明却极缺城府,卓威森只问了一句她就憋不住了,气愤之情溢于言表,“就为了那么一个陪酒女他跑去S.woRLd大闹一场,还用飞机把那女人接走了!他莫不是疯了吧?这要是传出去绝对是大家的笑柄,做事如此任性妄为怎么能在集团服众呢?!”
“能不能服众和这件事并没有直接关系。焕榕,你三哥既是你的兄长也是你的上司,你不该如此出言不逊。”卓威森笑容依旧,语气却不怒自威。
“那大哥还是他的兄长呢,他有把大哥放眼里吗?”
卓威森如鹰般锐利的眸光一凝,眉心淡淡揪起。仅仅只是这一点神色的变化却吓到了卓焕榕,她心里虽愤恼,但也自知话说多了,忙微微低头,垂目不言。
“你三哥从来没交往过女朋友,遇见个感兴趣的稍微花了点儿心思也很正常。这说明他那颗心还是有血性的,还没有冷透。”卓威森似笑非笑地勾唇,语气有些慵散的玩味,“唐董的女儿唐樱是你的好友吧?那唐小姐我昨天见了,确实是个好女孩。”
“是啊是啊!”卓焕榕顿时又来了精神,忙热心地介绍道,“小樱跟我是多年的好友,她可是伯克利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弹得一手好钢琴,人长得又漂亮,最重要是家世显赫,虽然跟咱们德恩不能比,但也是豪门千金,配三哥算门当户对了。”
卓威森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却没有接她的话。
卓焕榕又陪卓威森逛了一会儿,便借口还有工作上的事要处理,开着自己的火红色法拉利离开了德恩宅邸。
卓威森坐在花园中的长椅上,望着湖面上惬意畅游着的天鹅,含笑问身旁侍立着的洪秘书:“你见过四小姐夸过别的女孩漂亮吗?”
“没有。”洪秘书老实地回答,“今天是头一次听见。”
“她想让唐樱嫁进德恩是有她自己的小算盘,但她的算盘恐怕打不响,因为那女孩根本就驾驭不了英爵,就算强嫁进来也只会让英爵踩在脚底下。”
“那您的意思是,唐小姐您不考虑了?”
“不。”卓威森眼神微晦,慢条斯理地笑道,“唐樱一定要成为我们卓家的儿媳妇。”
洪秘书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随即低声问:“您想吞并鼎成制药?”
“目前鼎成集团拥有全国最顶尖的生物制药实验室,也拥有成熟的研发技术,拿来为我所用再合适不过。”卓威森鹰眸迸射出蜇人的厉芒,“联姻只是第一步,以此为突破口,整个鼎成早晚都会臣服于我足下。”
“那您是属意三少爷……”
“在我看来,曦熠更为合适。”
“大少爷?!”洪秘书面色一愕,但转而又了然地点头,“的确,三少爷生性孤傲,又心有反骨,联姻的事的确没那么容易说服他。”
“说服?呵呵。”卓威森唇角一撩,眉眼间流露出一抹不合年龄的桀骜邪肆,“我对他从没有说服,只有命令。而他也不可违抗,只能服从。我现在之所以不动他是因为尚没有动他的必要,更何况唐家那女孩也实在高攀不起德恩总裁。”
“您说的是。”洪秘书沉默半响后又问,“那位叶小姐您打算如何处理?要知道昨晚大少爷仅仅是跟她吃了顿饭三少爷就已经要大动干戈了。”
卓威森微阖苍白的眼帘,脸上升起诡谲且矜贵的冷笑。
“德恩的孩子要学会分享,英爵他如果一直学不会,那叶小姐的下场可能就会像那只猫一样。”
洪秘书听言,心中暗暗打了个寒噤,仿佛已看到叶微澜身首异处,鲜血淋淋的悲惨结局。
他深知在这场拉锯战中,叶微澜仅仅只是条导火索。
令德恩家男人们争来斗去的从来不是某个女人,而是尊严与地位的较量,看谁先会对谁低下高贵的头颅。
一天繁忙超负荷的工作终于完成,下班后叶微澜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子去地下停车场找沈赫。
其实工作于她而言只是一场戏,但由于她骨子里是个认真的人,所以哪怕是一场戏她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为了周六的展销会,在Grace的带领下全VIP职员都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又是选款又是布景又是联系模特的,忙得不可开交。叶微澜不知不觉就被这热火朝天的气氛所感染,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她发现这样忘我的工作反而能令她放松,暂时忘掉那些禁锢着她精神的巨大压力。
回去的路上,叶微澜心情似乎很不错,滔滔不绝地向沈赫讲述着工作上的事。沈赫边开车边安静地倾听,偶尔会搭话两句,或者温和地笑一笑。两人仿佛是相识多年的朋友,那种轻松自在的气氛很是融洽。
“你今天卖了多少钱?”叶微澜关切地问。
“呃……”沈赫无奈地挠了挠头,“一块钱都没卖出去,我卖的衣服又贵又小众,一天下来门可罗雀啊。”
“啊?!”叶微澜比沈赫本尊还心急,不禁紧紧抓住他的胳膊,“那你要努力啊!加油哇!卖不出去你可就要当无业游民啦!”
沈赫霎时感到臂膀涌入一股暖流,如触电般涌遍全身。
他不敢动,不敢说话,更不敢看她。
仿佛身一动,心就会动一样。
回到那座小别墅,沈赫一直送她进家门。
“今晚总裁先生应该不会回来了,他有应酬。叶小姐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儿休息吧。”
一听卓英爵不回来,叶微澜如获大赦地顿觉轻松不少,却不好表现太明显,只淡淡地道:“啊,好。那沈秘书你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沈赫安静地凝注了她几秒,微微一笑,正要离开时发现她的行李还堆放在玄关处,便体贴地帮她都提了起来:“我帮你拿上楼吧。”
叶微澜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和沈赫一同把行李送上了二楼的卧房。
刚走上楼梯,借着幽暗的灯光,叶微澜注意到走廊尽头有一扇紧闭的门,那扇门样式画案稍显反复,且比其他的门更大一些,不禁充满好奇。
“沈秘书,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问题,沈秘书一时面色惶然。他踌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装一些杂物的地方。”
“哦?”叶微澜心思细腻,她看出沈赫言辞闪烁,显然不信他说的话。
“总之那房间没什么用处,里面也没什么东西,您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沈赫说完自己都大觉后悔。
“我知道啦,放心,不让我过去我不会过去的。”
“那就好。晚安,叶小姐。”
叶微澜送沈赫离开别墅后先给自己做了顿简单的晚餐犒劳了肚子,又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解乏。
就在她打算上床睡觉的时候,她忽地又想起了那扇紧闭的大门,还有沈赫对她说的那些话。
眼神紧张,言辞敷衍,分明就是有诡,亦或有什么秘密不想让她知道。
叶微澜是个内心充满好奇的人,如果她不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那她今晚恐怕会彻夜难眠。
她穿上睡袍,起身打开门,脚步轻缓地走向那扇门。
其实她不仅是对那扇门充满好奇,从她第一秒踏足这里她就对整个别墅都充满了好奇。
这完全是出于一个女人的敏感直觉,她总觉得这栋别墅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且与卓英爵紧密相关。
叶微澜走到那扇门前,发现门竟然是锁着的。
该死,白激动一场。不过她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有锁的门就打不开了吗?有守门员的球门也一样踢得进。
叶微澜搜索了几圈没能搜到钥匙,但却在玄关处找到了一只工具箱。
这撬锁的手艺也是凌旻教她的,以备不时之需。说起来她确实挺佩服凌旻,似乎那男人除了生孩子外什么技能都会。
仅仅用两根铁丝,她便打开了那扇门。
空落落的房间中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清香,叶微澜从前有收藏香水的癖好,识香无数,却辨认不出这香味出自哪个牌子的香水。
但是很好闻,很迷离空灵,仿佛置身于一场酣然清梦。
她摸索着找到了开关,“咔”地一声,灯亮了。
昏昧的灯光中,映入她眼帘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房间——白绿相间的雅致配色,复古的美式家具,看上去与普通的卧室并无差别。
若一定要说差别,那就是这间房间像是有人在居住,而且还是个女人。
床上有两条叠放整齐的裙子,化妆桌上零散地放置着一些化妆品,有只口红落在了地上,好像这房间的主人走的太匆忙,未来得及将它拾起。
叶微澜走到化妆镜前,见桌上有瓶香水已用去了大半,瓶身像只金色的鸟笼,造型美甚。她眼中闪烁着欣喜的光泽,将那只香水瓶拿在手里把玩,又凑在鼻下嗅了嗅,竟赫然就是房间里此时飘散的香气。
她放下了香水,俯身拾起那只掉落在地的口红。
正当她要直起身时,突然一个冷酷至极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谁,准你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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