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霆立在门外，身后跟着三四个人，人人手中都掌着一只灯笼，将院中的黑暗驱逐了几分。
苏慕玉迎着光芒，隐隐约约之间，看到那三四个人身后，似乎还立着两个人。
那两人皆抬着手，挽着一个人。
距离有些远，加上灯光并不大清晰，苏慕玉看不清楚站在两人之中，那个微微垂着脑袋的是什么人。
“你来做什么？”
苏慕玉收回目光，盯着慕容霆，沉声问道。
“玉儿，你已经回到府中，身边怎么能没有人伺候呢？”
慕容霆说着，侧过身子，对身后的人摆摆手。
他一让开，苏慕玉立即看到了身后那几个都是什么人。
“绿竹……”
看到那个被两个人夹着，垂头丧气地立在二人之中的绿竹，苏慕玉的心中一紧。
她快步上前，一把拨开其中一人，冲到绿竹身边，扶住她。
绿竹缓缓抬起头，面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丝鲜红的血迹。
她双眼通红，望向苏慕玉，脸上带着一丝苍白的笑容。
“小姐。”
“绿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苏慕玉扶住绿竹，抬眼盯着慕容霆，咬着后牙，“慕容霆，是你做的？”
慕容霆望了绿竹一眼，“是她自己不肯帮我做事，都是自找的。”
“慕容霆！”
苏慕玉高声喊道。
慕容霆抬起右手，食指搭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凝望着苏慕玉，眉眼弯动，看似在笑，可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玉儿，绿竹已经服用了颗九步散。若是七日之内，她得不到解药，就要死了。”
慕容霆说话之时，情绪平淡，似乎在说的，不是什么关乎生死的大事，只是在和苏慕玉讨论今晚要吃些什么夜宵。
苏慕玉的眉角颤动着，凝视着慕容霆，全身都打着颤抖。
“玉儿。这九步散的解药十分难得。莫说是你现在被我禁足在府中，即便是我放你出去，这茫茫江湖，你也未必能找到九步散的解药。”
慕容霆一脸无辜地凝视着苏慕玉，用最温柔的口气，说着最让人胆战心惊的话语。
“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慕玉沉声问道。
“随我进宫，册封为后。”
慕容霆脸上的无辜神色终于收敛了几分，多出些许寒意。
他越是如此，苏慕玉反而越觉得眼前的慕容霆更加熟悉。
“你做梦。”
苏慕玉沉声道。
慕容霆的双目始终凝视着苏慕玉，听到这句话，眼中的阴郁再度加深了几分。
他微微耸动肩膀，瞥了瞥嘴，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若是你不肯的话……”
慕容霆缓缓走到绿竹身边，拨开另外一侧扶着绿竹的人。
他抬起手，调动真气，紧紧地握住了绿竹的肩膀。
绿竹疼的骤然呲牙，脸上渗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苏慕玉见状，高声喊了起来，“住手！”
她越是如此焦灼，慕容霆便越是放肆。
他冷笑着，嘴角的笑容嗜血地勾动。
“玉儿，你知道九步散为什么被称作九步散吗？”
慕容霆一边说着，一边松开绿竹，拿出衣袖之中的帕子，轻轻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苏慕玉注意到，慕容霆的手指上都是汗渍，显然是方才绿竹身上的汗水。
“因为，九步散一旦被人吞下，就会侵蚀她体内九个穴位。若是没有人用外力催动，那便等到这九个穴位都被毒性侵蚀之后，此人就会身死。”
慕容霆向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帕子扔给身侧的丫头，双手环抱在身前，上下打量了绿竹一眼，接着道，“可若是有人催动，催动一个穴位，便会加速此人毒性的流动。方才，我已经催动了绿竹身上的九步散。若是你不肯答应我，我就再催动一个。”
慕容霆说着，收回目光，重新望向苏慕玉。
他眼中的寒光，让苏慕玉不寒而栗。
“我忘了告诉你，我每催动一个穴位，绿竹的痛苦便会多出一分。等到九个穴位都被催动一遍，只怕绿竹就不是提前死亡那么简单了，最重要的是，她全身的经脉都会尽断，身子会像一片绸缎一样，身上的皮肤会全部……”
“别再说了！”
苏慕玉低着头，紧紧地握住绿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全身打着颤抖，咬着自己的后槽牙，“你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
“小姐？”
绿竹诧异地别过头，望向苏慕玉。
苏慕玉没有看向绿竹，也未曾回答她的话，只是凝视着慕容霆，“王爷可否先让我为绿竹疗伤。”
慕容霆向后退了两步，上下打量着苏慕玉，沉思了一会，才对跟着自己的几个丫头和小厮道，“回书房。”
烛光再度远去，消失在院中。
院子又一次没入了黑暗之中。
苏慕玉将绿竹搀扶进屋中，点上蜡烛，让她坐在自己的塌边。
“小姐……”
绿竹全身冒着冷汗，虚弱地抬起头，望向苏慕玉。
苏慕玉挤出些许笑容，掏出帕子，为绿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都是我连累了你。”
绿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苍白的面颊，加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是一只纸扎成的人偶而已。
“小姐切莫这么说。当日，陛下送小姐离开，便问过奴婢。是奴婢自愿留在京城，与小姐无关。”
绿竹越是如此云淡风轻，苏慕玉的心中便越是愧疚不已。
“小姐……”
绿竹虚弱地抬起眼眸，凝望向苏慕玉，眼角微微颤动了两下，“你为何要答应他？战王登基，名不正言不顺，您若是封后，岂不是也要被天下讨伐？”
虽然绿竹这些时日一直被关在战王府中，可是外面那些事情，却也有所耳闻。
苏慕玉眉眼轻动，握住绿竹的手腕，继续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我心中自有盘算，你不必担心。”
说完，苏慕玉站起身，将帕子交给绿竹，“屋里应该还有伤药，我先给你处理了身上的外伤。”
说着，苏慕玉便掌着蜡烛，在屋中搜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