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柏年和苏慕润坐在慕容离的身侧。
“换血之事原本就是极其冒险的举动。我们既然已经尝试了，便要为了它的后遗症负责。”苏柏年盯着慕容离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谁知道，这失忆究竟是一时的，还是永远都……”
慕容离无法将后半句话说出来，这对于他而言，实在是过于残忍。
他好不容易，用尽了手段，才将苏慕玉带出了京城。
如今，苏慕玉竟然失忆了。
她全然不记得自己了！
那……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和苏慕玉此生就此错过了？
想到此，慕容离竟然有些埋怨自己，为何要离开京城。
若是他不在这里，只知道苏慕玉好好地活着，不知她已然失忆，至少心中还有个期盼。
眼看着慕容离的面色一阵青紫，一阵白，阴晴不定，苏慕润和苏柏年心下也是不安。
“陛下，只要是病症，只要能够对症下药，总还要医好的可能。”
苏慕润凝视着慕容离，说完之后，又别过头，望向苏柏年，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苏柏年虽然心力交瘁，也不知该如何解决此事，却还是点了点头，以示同意。
三人还在说话，屋门却打开了。
苏慕玉穿着一声蓝色长裙，站在门边，脸色苍白，怯生生地望着院内仨人。
她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游走了一圈，最后慢慢上前，站在苏慕润身后，对慕容离送上一个陌生、有距离感的笑容。
“兄长，你们有客人啊？”
客人？
多么讽刺的两个字！
苏慕润和苏柏年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慕容离。
良久之后，还是苏慕润第一个反应过来，答应一声，站起身，指了指慕容离，对苏慕玉道，“这位是慕容离。是当今陛下。”
苏慕玉这才扯动唇角，笑了笑，双手搭在腰间，对慕容离屈膝行礼。
接着，她别过头，凑在苏慕润的耳边，低声问道，“可是中原人的陛下？”
苏慕玉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慕容离此刻眼中只有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他的眼中都会无限度地放大。
听到苏慕玉的问话，也不等苏慕润回答，慕容离已经点头，“对，是中原人的陛下。”
苏慕玉有些诧异地别过头，尴尬地笑了笑，“你是来同我父亲商议和亲之事吗？”
在场四人，除了苏慕玉之外，其他人皆愣住了。
和亲。
这两个字，从看到苏慕玉被送回来的那天开始，就变成了苏柏年心底的痛。
“玉儿，为父决定，不送你去和亲。陛下是前来为你退婚的。”
苏慕玉闻言，骤然转过头，盯着苏柏年，“父亲，您说话不算话。前几日，您分明已经答应了我，要让我去中原和亲的。”
看着苏慕玉焦急起来，眉角挑动，一脸焦灼之色，慕容离心底的疼痛骤然翻涌而起。
即便是失忆了，她却还是记着，记着慕容霆！
苏慕润忙扯住了苏慕玉，双手扶住苏慕玉的肩膀，盯着她的眸子，沉声问道，“玉儿，我问你，你想要去中原和亲，可是因为喜欢慕容霆？”
苏慕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娇羞的神色，垂着眼帘，微微点头。
慕容离心中更痛。
“你知道慕容霆是谁吗？”
苏慕玉仰头盯着苏慕润，“我不知道。”
“那你为何会喜欢慕容霆？”
苏慕玉低着头，羞怯的目光在其他两人身上来回游走了一圈，这才轻声道，“可是，中原不是只有他一个王爷吗？”
“王爷？”苏慕润接着追问，“你从未到过中原，更未曾见过中原人，从何处知道，中原的王爷便是慕容霆，又是如何明确，你喜欢的就是那个王爷？”
“兄长你糊涂了？”苏慕玉抬眸凝望着苏慕润，“那个王爷，就是咱们当初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啊。他告别了自己的父亲，带着几个小厮，就敢离开。这样的勇气，便是咱们大飨的男儿，只怕也没有几个人有。”
听到苏慕玉亲口说出，苏慕润终于明确了自己的那个想法。
他无奈一笑，慢慢松开苏慕玉的肩膀，一边摇着头，一边向后退了两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从嘴角蔓延开。
苏慕玉被他这样的笑容吓住，也向后倒退两步，怯生生地盯着苏慕润，低声，小心翼翼地问道，“兄长，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王爷。”苏慕润连连摇头。
他这副样子，即便是苏柏年和慕容离也有些诧异。
突然，苏慕润抬起头，右手指着慕容离，“玉儿当年看到的那位王爷，根本就是前来我们大飨和亲的质子啊！”
慕容离看着苏慕润的手指指向自己，耳边响着苏慕润的话，仿佛从耳朵两畔炸起的雷声。
他盯着苏慕润的眼睛，仿佛能看到苏慕润望着自己，又仿佛什么都看不到。
苏柏年也愣住了，目光在苏慕润和慕容离的身上来回游走了一番，这才一把握住了苏慕润的手腕，让他放下手，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慕润将当初自己和苏慕玉在山上偶遇了前来做质子的慕容离，苏慕玉却因为先皇的一句话，错以为，那个小男孩，就是中原的王爷，也就是之后的慕容霆。
“如若不是这阴差阳错，玉儿又怎么会甘心情愿，想要嫁进京城呢？”
听闻此话，慕容离抖动着眉角，抬起头，盯着苏慕玉的双眼，诧异地偏着头，“你……你是说，玉儿这些年，心中的人，一直是我？”
这个‘我’字，慕容离说出来的时候，便已经吞掉了一半的字音。
他不敢相信，诧异地转过头，凝视着苏慕润，想要等着苏慕润再给自己一个答案。
待到看到苏慕润坚定地点了点头，慕容离的唇角骤然扬动，脸上的肌肉也向上送了送，慢慢地走上前，立在苏慕玉的身侧，抬起手，一把将她抱进了自己怀中，“对不起，我以为……我以为你爱慕的人是慕容霆。对不起，是我害你，害你这些年遭受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