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府。
唐婉的尸首还停在院中。
没有慕容离的命令,不许唐婉下葬,也无人敢前去将她的尸首挪走。
整个战王府中死气沉沉,没有半分人气。
老太妃不敢进前院,也不敢去见自己的儿子,只能躲在院中,看着雨滴顺着廊檐,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上。
“太妃。”
白烟穿过大雨,快步来到老太妃身侧,屈膝行礼,轻声道,“陛下派人来了。”
老太妃闻言,骤然转过头,盯着白烟的双眸,眉角挑动了两下,哆哆嗦嗦地上前一步,凝望着白烟,“来做什么?可是还要处置霆儿?”
“那倒没有。陛下派人将王爷接走了。”
“接走了?”
老太妃闻言,双眼蹙动着,两只手紧紧地搭在身前,攒住了手中的帕子,“他为什么要将霆儿接走呢?宫中还有什么消息吗?是不是……是不是苏慕玉不大好?”
看着老太妃急切的模样,白烟忙握住她的手腕,摇摇头,“咱们府中不许人进出,这宫中的消息,一概探听不到。倒是听说,今日一早,陛下宣召了宝华寺的开元大师进宫。不知是不是和陛下召见王爷有关。”
此话更是让老太妃摸不着头脑。
她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的青石板地面,面色越来越难看。
“开元大师进宫做什么呢?陛下到底还要将我的霆儿怎么样呢?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等着。”
说着,老太妃便吩咐白烟,立即备轿,她要进宫。
“若是有人敢拦,只管拿出先帝留给我的牌子。”
见状,白烟知道老太妃这是下定了决心,只得点头应承下来,立即离开,前去筹备。
慕容霆被周海带进了御书房的院中。
雨还在下着,将地面全部浸湿,廊檐上雨滴还在不住地滚动,砸落在地面上,氤氲而开一圈一圈的水纹。
慕容霆不知慕容离为何突然召见自己,焦灼地等在长廊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慕容离在周海和一个一身白衣,看上去似乎是哪个寺院之中的得道高僧之人站在门边。
慕容离的面色难看,双手搭在身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眉眼之中满是怒气。
瞧着慕容离这副样子,慕容霆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
他侧着头,盯着慕容离,缓步上前,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唤臣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慕容离冰冷的目光落在慕容霆的身上,右边的唇角微微扬动,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
他越是如此,慕容霆的心中越是不安。
“陛下这样看着臣做什么?”
慕容霆沉声问道。
慕容离冷笑两声,那空灵的笑声在这长廊之中回旋,听上去更是让人周身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陛下笑什么?”
慕容霆焦灼起来,本能地往御书房之内看了两眼,“玉儿呢?玉儿如何了?”
慕容离的笑容更加凝重,慢慢地走上前,抬起手,一把拉住了慕容霆的衣领,将他抓到自己身前,盯着他那双瞳孔,“恭喜战王啊!”
慕容霆不解。
“恭喜战王,王妃终于死了。”
天空之中,骤然划过一道闪电。
白色的电光将原本黑压压、暗沉沉的天光打亮,依稀之间,似乎还能听到轰隆隆的雷鸣之声。
那声音,将慕容离的话更加清晰地送进了慕容霆的耳中。
他骤然瞪大双眼,向后退了两步。
慕容离并未再拉扯慕容霆,只是立在原地,盯着他的眼睛。
“死了?”
慕容霆诧异地抖动身子,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可思议地凝望着慕容离,“怎么可能?怎么会死呢?”
“战王殿下,你不是一直希望王妃早点离开你吗?恭喜你,你的心愿达成了!”
“不!”
慕容霆高呼一声。
“不可能!”
他两步冲上前,便要往御书房之中冲去。
好在一侧的飞影立即上前,一把拦住了慕容霆。
慕容霆还在奋力挣扎,伸出右手,想要将慕容离拉到自己身前。
“怎么会死呢?苏慕玉不会死的!陛下,是你在骗我对不对?你想要独占苏慕玉,对不对?”
雨越下越大,雨珠随着狂风吹入了长廊之下,打在慕容霆的脸上,也打在慕容离的脸上。
慕容霆跳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突破飞影,冲进御书房中。
然而,一个飞影他已经无力对付,加上一侧的侍卫,慕容霆更是推搡不开。
众人一来一往之间,反而将他推出了长廊之下。
大雨骤然拍在了慕容霆的脸上,瞬间便将慕容霆的发髻打歪,雨水顺着歪斜的发髻,流落在慕容霆的脸上。
他还在高呼,“不可能!慕容离,你到底对苏慕玉做了什么?她怎么会死呢?她不会死的!”
雨水落进了慕容霆的口中,慕容霆倒吸了一口气,所有的雨水瞬间便被吸进了喉咙之中。
紧接着,一口甜腻的味道从口中翻涌而上。
慕容霆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上涌,鲜血从他的口腔之中喷涌而出。
接着,是鼻腔之中的血水顺着流了出来。
血水才刚刚到慕容霆的脸上,便被雨水稀释,变成了一团粉红色的液体,落在慕容霆脚下的青石板上。
“战王殿下?”
周海看着慕容霆的身子晃动了两下,向后倒去,沉声唤道。
廊下的慕容离冷言旁观,眼看着慕容霆倒下,冷笑两声,“将战王挪到偏殿之中,请太医来。”
说完,慕容离再度和开元大师走进了御书房中。
外面的冷风越来越重,雨珠落在廊下之下的声音传进屋中,将这御书房之中的寂静衬托得更加幽暗、深邃。
“大师确定,书信三日之内能到?”
慕容离别过头,盯着开元大师,沉声问道。
开元立掌躬身,“陛下放心。贫僧的信鸽,绝对不会迷路。只是,三日之内,陛下要筹备不少事情。”
慕容离望了一眼卧榻,仿佛是自言自语,“无妨,再多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