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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燕池躬身行礼:“见过陛下。”

    阮辞:“你怎么进宫了?家里不过节吗?”

    幽燕池淡淡道:“我家也没别人了, 家中仆役自回家团圆,本想早早来陪伴陛下,可是我今日要核算攻打燕国三个月所需粮草军费, 算账算过了时辰, 不敢擅闯皇室家宴, 便在这里等着陛下。”

    他惯常一身白衣, 可是仔细看肩上已落了些薄雪, 可见等的时间并不短。

    太监头子暗暗赞叹, 真不愧是从寒门出身,爬到丞相之位的奇才, 明明可以进屋烤着炭火,偏要站在东宫院没有树枝遮住飞雪, 又光线最亮能被第一眼看到的地方。

    实在是太高明了!

    阮辞不自觉浅浅微笑,原来幽燕池也是一个人。

    今天还主动加班了。

    明明朝廷放十天长假的。

    工作态度真不错。

    幽燕池走过来,从太监头子手里接过伞,为阮辞挡住雪, 他看着屋里明亮的灯光,轻声说:“陛下,想出宫吗?”

    阮辞:“!”

    他当然想啊,自从怀孕了,就是皇宫,行宫两点一线, 再没出宫了。

    每次他一说出宫,就被身边人制止。

    没劲!

    ……

    虽然是大年夜。

    但是京城到底是大越最繁华的地方。

    闹市灯火通明,人流如织。

    幽燕池手搭在阮辞肩头,牢牢地将他护住。

    太监跟侍卫们想紧跟在阮辞周围,被幽燕池打发了。

    理由也十分充分。

    “近日, 京城在魏王的城管局辅助治理下,一切都井然有序,诸位无需如此紧张。”

    阮辞:“……”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幽燕池夸厉时歌。

    平时都是幽燕池对厉时歌横挑鼻子竖挑眼,说城管局工作如何不到位,两人当面总要撕得鸡飞狗跳。

    太监头子与众侍卫迟疑着,不太敢走。

    幽燕池微笑着问:“你们是准备否定魏王的功绩吗?”

    这帽子可真大,虽然幽燕池自己日常否定,但这些太监跟小侍卫如何敢呢。

    他们慌忙摇头,退却了。

    留给这两人一方自由的天地。

    幽燕池:“可惜卖花灯的,要上元节才出来。”

    “上元节人更多,我却不敢带陛下出来了。”

    阮辞笑着:“那明年出来也一样。”

    可是……明年他不知道就在哪里了……

    这个时候,街上都是卖零嘴跟一些小孩儿玩具的。

    阮辞在一个卖布偶玩具的小摊前驻足。

    那摊主是个老太太,手艺精巧,缝了许多可爱的布小鸡小鸭小猫小狗,与其他摊位外面的花里胡哨的布老虎比,很对阮辞的现代审美。

    恰在此时,阮辞肚子里的小东西动了一动。

    他手放在肚子上。

    幽燕池问:“陛下,怎么了?”

    阮辞摇头:“没什么,大概是肚子里这孽障想要玩具了。”

    他这样一说,幽燕池便问了价格,然后豪横地将整个玩偶摊的小玩偶都买下来了。

    虽然加起来才五两银子,但已经足够阮辞张大嘴。

    整整五两银子啊。

    对于幽燕池来说那可太多了。

    老太太直接就用一张蓝色大桌布将几十个玩偶包起来,然后打个大疙瘩,给幽燕池手上拎着。

    他一丰神骨秀的书生拎着那蓝布包袱,倒有一点要被逼上梁山的意味。

    阮辞捂嘴偷笑:“不用买这么多呀。”

    幽燕池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好笑,但他并不想把这包布偶玩具甩给太监们,他轻轻笑道:“也不知道未来的小殿下,喜欢什么,就多买一点吧。”

    阮辞:“我给你报销!”

    他现在可有钱了。

    幽燕池脸上浮起浅浅红晕:“不必,就当臣私自献给小殿下的礼物。”

    “只是不知道小殿下是否喜欢。”

    肚子里的小家伙又轻轻踹了一下。

    阮辞:“他似乎喜欢。”

    那老太太做了大生意,喜气洋洋地说:“小两口真登对,这肚子有四个月了吧?”

    阮辞急忙辩解:“我跟他不是……”

    幽燕池垂着眼,说:“他身份太高,我还不能进门。”

    那委屈劲儿真是直冲云霄。

    老太太看他长得好,耐心安慰道:“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好好读书,以后金榜题名,那不什么都成了。”

    幽燕池看了阮辞一眼。

    这一眼包含了许多意思,旁人觉得金榜题名就是人生赢家了,这一位除了金榜题名,还三元及第,年纪轻轻就官至丞相。

    这样都不能心想事成,那读书还有什么意思?

    阮辞心头一紧,竟觉得自己好像违背了世俗规矩,玷污并辜负了幽燕池。

    幽燕池浅浅一笑:“走吧,再逛逛。”

    阮辞走路顿时同手同脚:“嗯,再逛逛。”

    他们又逛了一圈,买了些烤串吃。

    阮辞到底是怀孕的身子,走着走着就犯困了。

    幽燕池带他走进旁边一宽敞的巷子,推开一扇大门,说:“陛下,请进去休息。”

    这户青砖白瓦,在这地段,也是有些家底的人家了。

    阮辞很有原则:“朕怎么能随意私闯民宅呢?”

    幽燕池低笑:“这不是民宅,是臣新买的宅子。”

    他顺势牵起阮辞的手,带他走上台阶。

    绕过影壁,便是三间宽敞大气的青砖红瓦房。

    虽与丞相的身份仍然不符,但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

    阮辞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贪污了。

    幽燕池解释道:“我将先前的宅子卖了,又变卖了些藏书,所得银钱买了这处住所,上朝方便多了。”

    阮辞忽然想起,“我先前不是送过你一套房子吗?怎么不住那儿去?”

    幽燕池严肃地看着他:“那是陛下所赐,臣怎敢入住。”

    “不过是在想念陛下的夜晚,才会去看看罢了。”

    阮辞:“……”

    古人的规矩就是麻烦,好像皇帝赐的东西只能供着不能使用。

    他脸有些烧,赶紧转头看向别处。

    院子里没别人,幽燕池的仆役果然全走了。

    冷冷清清,一点节日气息都没有。

    阮辞觉得,幽燕池比自己还惨。

    自己在宫里好歹是前呼后拥的一大群人。

    幽燕池带他走进其中一间屋。

    屋里黑乎乎的,阮辞看不见里面是什么。

    幽燕池拿出火折子把灯点上。

    阮辞:“!”

    这屋里空荡荡的。

    正中却是一套山寨架子鼓!

    那架子鼓与现代的相差甚大,只是形状有些像,鼓也都是些红皮大鼓小鼓,用木棍支着,旁边还挂着几个铜锣。

    幽燕池淡淡道:“上次在青楼,陛下说了架子鼓,我遍寻宫里遣散的乐师,只可惜那些人已四散各地,我未找到精通架子鼓的人,便自己照着陛下所绘图纸制了一套。”

    “陛下,是这样的吗?”

    他专注地看着阮辞,目光温柔而含蓄。

    阮辞只能点头。

    他就随口一说,随手乱画的啊。

    能做成这样,真的很厉害了。

    幽燕池拿起旁边墙上挂着的两根粗大的包着红布的鼓槌,走过去坐下。

    开始敲鼓。

    他一直记得,阮辞在青楼时,说过最喜欢架子鼓。

    他精通音律,自然不服。

    这套山寨架子鼓打出的声音或沉重或土气,间杂着铜锣嘹亮的声音。

    真是喧哗极了。

    幽燕池也无师自通地领悟了架子鼓精髓,打得长发飞舞,衣衫翻腾,状若癫狂,浑不似平常的清冷美人。

    阮辞:“……”

    魔音贯耳之下,阮辞开始浮想联翩。

    这么晚的时候,他在幽燕池新家,看他敲鼓?

    这大哥别也被穿了吧。

    隔壁邻居会找来吗?

    不过他那么大一堆跟班侍卫都在门口围着,邻居大概不敢闹进来。

    不过这民间的房子,都只隔着一堵院墙,他们会不会隔着院墙泼米田共?

    在这乡村音乐中,阮辞肚子里的宝宝疯狂踢肚子。

    这般月份的宝宝一般不会这么激烈胎动。

    可是……

    阮辞摸着肚子,心说:“小孽障,再忍忍吧,要是你爹我说难听,这个人委屈起来,可比你厉害多了。”

    时间非常煎熬,阮辞觉得大概过了一个世纪,幽燕池终于敲完一支曲子。

    他额头有些薄汗,抬头定定看着阮辞。

    阮辞肚子里的宝宝也终于不抗议了,他尴尬鼓掌:“幽相果然有音乐才华,这般复原的架子鼓,比我在……宫里听过的还好听,很有……节日氛围。”

    幽燕池淡淡一笑,很满意自己的心意得到了小陛下的肯定。

    他并不富裕,不像那几人可以随手送陛下各种昂贵礼物,这套架子鼓,是他历经数月,在本就极少的休息时间里,亲手选购材料亲手搭成的。

    他觉得这套鼓的音色有些不能登大雅之堂,故而不敢贸然搬到宫里,选择在大年夜将这可爱的小坤君拐出宫来,与他独处一室,才敢豁出去演奏。

    幸好,他喜欢。

    幽燕池再接再厉,说:“今日天色已晚,宫门定已下钥,陛下不如就在此住下吧。”

    阮辞很想回宫的,他那宫殿可比幽燕池家大多了,温暖多了。

    可是他又实在是很困。

    脚步开始沉重。

    若有个床摆在面前,他立刻就能躺上去。

    回宫至少得走半个小时。

    他犹豫一下,说:“好吧,朕今晚就住下来。”

    幽燕池开心地笑了。

    他家里仅有的三个仆役都不知去哪里了。

    阮辞的随从进来忙活开了。

    可是近身伺候的事,却都是幽燕池亲自动手。

    阮辞睡觉要换睡衣。

    虽然他出门的时候,太监们会带水杯,零食,煮茶道具,蟹八件,吃核桃的小金锤等等,还有上厕所用的幕帐,他换洗的常服,还有方便突然表明身份装逼打脸时要穿的龙袍。

    偏偏就是没带睡衣。

    幽燕池拿出一套泛着浓郁绿茶味的白袍,说:“请陛下先将就穿臣的。”

    阮辞已经有点迷糊了,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张开双臂。

    他穿来之初并不喜欢被人伺候,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慢慢地还是被万恶的封建社会特权给腐蚀了。

    再加上身子有些笨重了,他渐渐习惯别人给他换衣服。

    幽燕池把太监都撵了出去。

    自己动手为这尊贵的陛下脱.去衣服。

    然后又亲手为他披上带有自己体味的睡衣。

    那衣服有些大了。

    阮辞扯扯衣领,觉得也还成吧。

    他乖乖爬上床,躺在里侧,像摊饼饼一样四肢大张摊着不动。

    虽然这床没他宫里的舒适,但是够大。

    而且闻着那似有似无的绿茶味,感觉特别舒服,很有凝神助眠的作用。

    幽燕池洗漱完也爬上床,伸手搂住他。

    阮辞已经是半睡着状态了,头一歪,自觉地往幽燕池怀里滚。

    他身量娇小,正是是适宜被任何乾君抱在怀里的体型。

    幽燕池看着他那睡得天真的模样,苦笑一下。

    他素来高傲,不屑与他人争得这般难看,这条路于他而言实在是太煎熬了。

    可每每温香软玉在怀,又更加庆幸遇见了这样天真魅惑人而不自知的小坤君。

    他一步一步深陷于此,不可自拔。

    ……

    第二日一大早阮辞在街边吃了碗豆腐脑,才慢吞吞回宫。

    宁无霜已一脸严肃地坐在东宫里了。

    他许久没有用这般严厉的姿态面对怀孕的陛下了。

    阮辞心里咯噔一下。

    有种翘课上网吧的心虚感。

    宁无霜看着他,沉重地说:“陛下,有个消息。”

    “想必你一定不知道。”

    阮辞:“?”

    他身上萦绕着浓浓的绿茶味。

    那是别的男人的味道。

    只有肌肤相亲,才会有这般浓郁的味道。

    宁无霜愤怒到了极点。

    幽燕池破了他们几个一直以来共同遵守的底线。

    那就是孕期绝不做那种事。

    恰好又得到了这样一个情报,正好将他踢出去。

    宁无霜一字一句道:“幽燕池是燕国奸细!”

    阮辞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他出身北境,家破人亡后,被人贩子卖到燕国,因为资质出众被买入谍报机构千鹤楼。”

    “十五岁出楼,回到大越。”

    作者有话要说:么有搞那种事,只是让崽崽穿自己衣服,又抱着睡了一晚上而已。感谢在2020-10-15 00:11:59~2020-10-16 00:4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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