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君本是辽州的一个富商,可偏偏性格暴虐,一言不合便要动手,我也是被他打的体无完肤。”少妇似乎说到了伤心处,声音已有些哽咽,一面说着,一面掀开了衣袖。
看到白皙细腻的胳膊上青青紫紫深浅不一的伤痕,聂晴雪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还没等开口,就听那少妇继续道:“峰哥哥实在看不下去,便同我夫君狠狠吵了一架,甚至还大打出手,因此街坊邻居才会传我二人有染。”
闻言,聂晴雪的视线落在旁边的官差身上,官差会意,忙点点头,“确有此事,且二人争执就发生在命案前几日。”
这下聂晴雪明白了,难怪所有人都会将矛头指向那白面书生,难怪官府敢草草结案,从明面上来看,的确是书生的杀人动机最大。
“你夫君如此对你,你为何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聂晴雪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开口问道。
少妇连连摇头,“如若不是顾念到腹中孩子,我早就不堪受辱自尽了。”
她这话说的哀戚,满脸愁容地抚着肚子,聂晴雪看在眼中,只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古时候讲究的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来这也是个被世俗礼法给坑害的可怜女子罢了。
“给她松绑吧,再搬个椅子来。”聂晴雪挥了挥衣袖吩咐道。
这少妇身体纤弱,身子又藏在宽大的孝服之下,她方才竟然没能发觉她有孕之事。
吩咐完此事之后,聂晴雪有差人去把方才那个白面书生也带过来。
白面书生被带到大堂,瞧着表情还有几分恐慌。
聂晴雪直直地起身走到他跟前,二话不说牵起了他的手。
白面书生登时惊的满脸通红,挣扎着就想抽回手,嘴上直呼男女授受不亲。
跟着聂晴雪来官府的程清和宁秦此刻也一脸呆滞,平日里没看出来啊,聂姑娘竟是这么豪放的性子。
聂晴雪可不管别人怎么看,拉着白面书生径直朝着少妇的方向走去,在二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时,她便将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啊!”那少妇登时像是摸到了烫手山芋一般,惊呼了一声,急匆匆地甩开了手,脸色也涨的通红。
白面书生也是尴尬地不能自已,讪讪地收回手,抱拳轻咳了一声。
聂晴雪没有错过两人这些细微的反应,微微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大家都看到了,二人这般反应,根本不像是外界传言的那般有染,况且他二人除了羞怯之外,神情都是坦坦荡荡,所以我希望日后关于他们两人的传闻不要在辽州出现了。”聂晴雪开口道。
那些官差经了方才龚元烈的恐吓,哪里还敢有什么意见,连声称是。
聂晴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视线落回到两人身上,“现下虽然已经证明了你们二人并不如传言那般,只是仅凭这点还无法洗清嫌疑,需要将事情调查清楚再放你们离开。请你们多见谅。”
聂晴雪方才的表现像是给二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他们再没有什么异议,连连点头称好。
聂晴雪见状,这才满意地背手离开,临行时唤了个小官差,带着她去看看死者的尸体。
死者名叫魏大富,自从被害后尸体便被保存到了官府,因为案情始终没有破,所以他的尸体便也一直没有处理。
官差领着聂晴雪在最里面一间房门口处停了下来,“姑娘,便是这里了。”
聂晴雪微微颔首,走过去推开门,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味扑鼻而来。
她忍不住噤了噤鼻子,身旁的小官差则是瞬间变了脸色,几欲干呕。
“行了,你先走吧,我自己看看便是。”瞧见他这副模样,聂晴雪忍不住摇了摇头,一挥手,小侍卫便如释重负地一溜烟跑走了。
夏季炎热,尸体又停放在这里许多天,越是靠近房间,恶臭味便越是明显。
聂晴雪嫌弃地瞥了瞥嘴,自衣袖中掏出一块手帕系在鼻子上,又拿出自制的布手套戴上,这才走了进去,一把掀开蒙在魏大富头上的白布。
魏大富的尸体暴露在聂晴雪面前,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脸上却还依稀可以见到中毒的痕迹,他整个脸已经黑的发紫,嘴唇却白的吓人。
聂晴雪一蹙眉,隐约觉得有些蹊跷,这中毒痕迹好像很久以前在一本医书上见过,可究竟是什么,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思索片刻,聂晴雪决定放弃,先去魏府探探究竟再说。
只是出了命案,如今的魏府现已封存,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从前是要有知府的调令才可以随意出入,可眼下知府已经被卸任,虽然龚元烈叫他们听聂晴雪的话,可关乎此事,却无人敢轻易做决定。
“锦王殿下现在何处?”聂晴雪闻言蹙了蹙眉。
死亡现场不能不看,大不了她亲自去请龚元烈便是。
程峰一怔,却还是如实回道:“在沈员外家喝茶。”
聂晴雪点点头,问清沈员外家的地址后,便快速朝官府外走去,待到宁秦程峰反应过来以后,聂晴雪已经翻身上了马。
“借你的马一用,回头再还给你。”瞧见程峰宁秦追了出来,聂晴雪吹了声口哨,一拍马屁股便飞驰而去了。
留下程峰和宁秦在原地面面相觑傻了眼。
“现……现在该怎么办?”宁秦磕磕巴巴地问道。
程峰咬了咬牙,“还能怎么把?赶紧追啊!”
主子把他们两个留下就是为了照顾好聂姑娘了,现在人却丢了,万一出什么事,主子还不扒了他们两个的皮?
此刻的员外府,会客大厅中,龚元烈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任凭一旁的沈员外面上笑出了一朵花,嘴上喋喋不休着,依旧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按照他的性子,本是不愿与旁人多走动的,只是这沈家是辽州的粮草大户,平日行军打仗之时若粮草供给不足,朝廷的粮饷一时半刻到不了辽锦,多半是由沈家供应的。
因此若是细算下来,他倒是欠了沈家一个不小的人情。
此番回辽锦,不知沈员外是从哪里打听到了他回来的消息,邀请他到府上来做客,帖子已经送上门来了,纵使是百般不情愿,也推不得了。
也不知道魏大富那里处理的怎么样了……
龚元烈撇了撇嘴,只觉着在这里坐不住了,想找个借口离开。
而一旁的沈员外注意到龚元烈的小动作,还以为是做了什么事惹得他不开心,偷偷摸了把汗。
刚想开口问个究竟,一旁的粉裙少女便扯了扯他的袖口,嗔怒道:“爹爹,自打殿下进来你便一直缠着他问来问去,殿下该烦了。”
沈员外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称是,同时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殿下勿怪,是草民一时疏忽了。”
龚元烈意味不明地轻哼了一声,并 未说话。
粉裙少女含羞带怯地看了龚元烈一眼,娇羞道:“殿下,桌上的糕点是昭儿亲自做的,您尝尝可合心意?”
龚元烈的视线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桌上的小碟中放着几块小巧精致的糕点,一看便是精心准备的。
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神情淡淡地道:“本王不喜吃甜。”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那日聂晴雪做的叫花肘子。
那才算作是一绝,只可惜不能时常吃到,真是颇为遗憾呐。
沈昭儿神情中闪过一丝落寞,很快就被掩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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