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视线皆聚焦在了聂晴雪的身上，聂晴雪被喜婆掺着走近礼堂，敛眉遮去了眼底的晦暗。
一阵风一见聂晴雪来了，登时咧嘴笑了开来，上前拉住聂晴雪便嚷嚷道：“娘，您看我新娶的媳妇可还满意？”
聂晴雪微微挑了挑眉，怎么这山匪头子还有个娘亲？她的认知里，能来做山匪的，可都是一群亡命之徒。
这般想着，她偷偷抬起头，视线落向高座之上的老夫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老妇人要比王芝云还足足胖出一圈来！身形魁梧壮硕，聂晴雪忍不住一个激灵。
老夫人此刻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视线移了过来，和聂晴雪对视了一眼。
她虽然年纪大了，两鬓之间已见花白，可一双眼睛依旧精神矍铄，面上带着几分凶相，相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狠角色。
难怪能养出这样的儿子，聂晴雪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默默收回视线，同时为一会儿打算执行的计划默默捏了把汗。
这黑风寨的人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还个个都是练家子，也不知道她一会儿若想和一阵风来个同归于尽能不能实现，说不定还没等碰到一阵风，便先被人扭断脖子了。
“不错，我很满意。”老夫人带着审视的目光将聂晴雪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而后脸上慢慢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她这一笑，脸上的肥肉全数堆在了一起，看上去更滑稽了些。
“吉时到了，该拜堂了！”
司仪笑嘻嘻地喊了一声，礼堂中登时一片起哄的声音传来。
“娘子，来，为夫搀着你。”一阵风说着，熊掌一样的大手便要朝聂晴雪伸过来。
聂晴雪心中一片恶寒，下意识地便想后退躲掉，可一想到一会儿的计划，为了防止此刻一阵风起了疑心，还是咬牙忍住，任凭一阵风捏住她的胳膊。
按照黑风寨的规矩，拜堂之前要先给高堂敬茶，这点方才在房间时喜婆已经盯住过聂晴雪。
聂晴雪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悄无声息地将袖下藏着的簪子攥紧。
方才看一阵风的样子，像是个孝子，若她和一阵风同归于尽无望，挟持老夫人也未尝不可。
只是一想到自己和对方身形的差距，聂晴雪就在心中默默为自己捏了把汗。
也不知道能不能制服这老夫人，不过眼下看来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娘子，怎么还不敬茶？”耳边传来一阵风催促的声音。
聂晴雪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中，回眸一看，便见一阵风正一脸不耐地瞧着她。
不敢再分身，聂晴雪忙端着茶杯像模像样的朝老夫人走去。
“母亲，喝茶。”她将手中的茶杯递上去，微微垂头，敛去眼底的晦暗。
老夫人并未发觉有什么异常，将茶杯送至嘴边啜饮起来。
就是现在！
聂晴雪眼中一亮，捏紧了簪子便要准备出招，却不想，老夫人那头先出了意外。
她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色涨的通红，茶杯也被她随手一扔摔到了地上，摔了个七零八落。
“娘亲！”一阵风面色大变，三步做两步冲过去，替老夫人拍背顺气，原本喜气融融的礼堂也因为这场变故而一团乱。
老夫人的手臂挥舞着，像是在拼命比划着什么，只可惜像是上不来气一般，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中，老夫人两眼一翻，身子一软，竟是晕了过去。
直到传来尖叫声，聂晴雪才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老天也要帮她？现在这种混乱的时候，最是适合逃跑！
刚准备动身，一阵风突然回头，猛地抬手指向她，怒道：“说，你在我娘的茶水里动了什么手脚？”
聂雪晴感受到，他这话一问完，充满敌意的眼神齐刷刷地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甚至觉得若是说错半个字，下一秒就要被乱剑捅死了。
耸了耸肩，聂晴雪说的十分无辜，“你娘亲的茶水从始至终都是丫鬟在准备的，我自上了黑风寨以来，身上的衣物都已经被你们给收走了，敢问大当家，我有什么下手的机会？”
一阵风的眼睛因为聂晴雪的话更红了，却偏偏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她说的对，她的确没有作案动机，可是寨子里的弟兄们都是一家人，更不会对母亲下手，母亲怎么会……
“我说，你母亲这是高血压病症，大概是一时激动高血压犯了才会晕倒，才不是什么中毒呢。”聂晴雪在旁边凉凉地开口提醒道。
过度肥胖的人本来就容易患糖尿病，高血压和高血脂，更何况这老夫人已经胖出了新高度。
看寨子里众人的反应，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发病，能挺到今日已经实属不易，幸亏发现的早，她又碰巧在这里，若是晚一些被发现，恐怕就要演变成随时会晕倒了。
听完聂晴雪这话，一阵风的眼神唰地一下亮了，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警惕地看向聂晴雪，“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就一副颇通医术的样子，万一是唬他的怎么办？
聂晴雪的面上不见慌乱，闻言耸了耸肩，轻笑一声，“若是你觉着我不靠谱，那就去请别的医生啊，我又没说一定要给你母亲治病。”
这回轮到一阵风犯难了。
他们黑风寨里的都是粗人，顶多有几个懂接生的婆子，哪有什么懂医术的人？若现在去城里请大夫的话， 一来一去少说也要几个时辰，不知道母亲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一阵风的视线落回到了正在一旁心不在焉的聂晴雪身上，隐约动了恻隐之心。
与其冒着来不及的风险去请大夫，倒不如相信这个小姑娘一回？
清了清嗓子，一阵风板起脸来，看向聂晴雪，“你可有把握治好我的母亲？”
聂晴雪冷笑着回道：“那是自然，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来不会轻易应允。”
听着她笃定的语气，一阵风悄悄松了口气。
“ 那还等什么，快去给我母亲治病！”
聂晴雪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对上一阵风疑惑的目光，她这才懒洋洋地笑了一声。
“大当家什么酬劳都不肯付便想让我治病救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划算的买卖？”少女清冷的声音响起，脆生生的格外悦耳。
一阵风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回过来，大手一挥，“你想要多少银子？等治好我母亲之后尽管去库房取！”
今年收成是差了些，寨子里生计本就紧张，可是和母亲一比，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再抢他一票生意就是！
一阵风狠狠地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决定。
“我要金银财宝可没用，”聂晴雪冷笑了一声，顿了顿才继续开口道：“若是你愿意让我和弟弟离开，取消婚礼，我便答应帮你治好老夫人。”
话音一出，礼堂中登时一片哗然声。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能提出这般要求？莫非是在看不起我大哥！”二当家的有些不服气，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聂晴雪的嘴角登时一抽，本想出言回怼回去，可对上一阵风并不怎么好看的眼神，还是沉默了。
罢了，他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万一一会儿惹得一阵风不高兴，连母亲都不救了，直接扭断她的脖子可怎么办？
一阵风深深地看了聂晴雪一眼，半晌，才咬着牙道：“你若是真的能让我母亲醒过来，我便答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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