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的变故叫宁砚泠惊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盏茶的时分,觅晴从里头出来了。
一旁的小太监忙问道:睡着了么?
睡着了。觅晴一边解开掩着口鼻的帕子,一边回答道。
还未等宁砚泠开口,她就看着宁砚泠道:德嫔娘娘,您一定想问这是这么了罢。
宁砚泠茫然地点点头,这会儿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似乎有很多的话都想说,有很多的问题想问问觅晴。可是又似乎什么都不该说,什么都不该问。
觅晴叹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娘娘随奴来这边罢。
她说着,便将宁砚泠引导了后头的小厅里,吩咐小少使上了茶。
这茶,自然也比不得咱们瑶华宫的茶。觅晴瞧了一下茶盏,只淡淡道。
来了这崇庆殿之后,她的性子似乎比先前沉静好多,昔日那争荣夸耀之心也淡了很多。
娘娘,且勉强用些罢。说着,她双手奉上茶盏。
宁砚泠接了过来,果然那白瓷杯里只盛了些绛红色的茶汤,也没那些个香气。
尝了尝,唯有一味苦涩而已。
丽嫔姐姐这是怎么了?宁砚泠放下茶盏,她按捺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听了这话,觅晴的眉头重又纠结在一起。
她满怀心事的样子,似乎是从肺腑里,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娘娘也看到了,我家娘娘如今这么个样子,已经和废人无异了。
觅晴原也不知宁砚泠今日为何而来,她久不与外头联系,早失去了所有的消息。
这会儿,只自顾自道:奴也纳闷,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
觅晴说到这里,抬起头环顾这四周:后厨有个周嬷嬷,据说是一向在这里的,也伺候过先前那位
她说,这里不干净——
宁砚泠听到了这里,不禁惊叹出声,直接打断了觅晴的话。
觅晴叹道:奴知道,娘娘是不会信这些的。刚来的时候,我们也不信。
可是后来,我家娘娘便开始疑神疑鬼,平日里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到后来,竟能看见些、听见些旁人看不见也听不见的东西和声音。
大家害怕起来,托人出去请教太医。
说到这里,觅晴咬牙恨道:那些个太医供奉都是势利眼体面心!我家娘娘得宠的时候,他们脚不沾地地来请安,嘘寒问暖。
这会儿到了这冷宫里,他们便一个两个推托着,不肯来。
还说我们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说我家娘娘许是心病。这便只叫人送了这些‘息神香’,说是不妥的时候点上一支便罢。
我们没有别的法子,只有一支一支地点,每次娘娘不妥的时候,点上一支,过不了一盏茶的时分,娘娘就会睡下。待醒来的时候,人又清醒些,前面的事情也不记得了。
可是这法子终究治标不治本,如今娘娘这症候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先前还是三五天一次,到后来是日日都要发作,这会儿已经是每日三五次了!
再往后,奴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觅晴说着,双手按在眼上,竟是哭了起来。
绿袖听完这话,早就浑身寒毛倒竖,她听宁砚泠说过这里的事情。
这会儿,她吓得哆哆嗦嗦的,说话也不囫囵了:怎,怎么会,会这样?难,难不成,真,真的是那,那位?
绿袖怕得不敢在这里直说出陈顺妃的封号,只吞吞吐吐道。
觅晴止住哭,点点头,道:那周嬷嬷说了,先前那位活着的时候也是这般,着三不着两的,后来不知怎么的,竟是死了。
小厅里安静,阳光又照不进来,一时只剩下觅晴阴惨惨的声音:周嬷嬷说,那位死得怨,这怨气怕是过到了我家娘娘的身上!
说罢,她放声大哭:我家娘娘的命怎的这么苦!
她边哭边起身,竟是噗通一下跪倒在宁砚泠的面前:德嫔娘娘,您心善,地位又高,您去和陛下说一声罢,好歹叫我家娘娘离了这里,怕是还能保住一命!
求您了,求您了!觅晴一边哭求,一边拿脑袋往地上碰。
宁砚泠瞧她这个样子,想起她先前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心下大为不忍,刚要开口。
谁知绿袖抢先道:好了好了,娘娘知道了,你先起来罢。
她没有替宁砚泠应承下来,也没有拒绝。
那一句娘娘知道了实在讨巧得很,只是知道了,没说答应了。
这话要是从宁砚泠的口中说出,只怕觅晴还可以求上一求。
可如今这话是从绿袖口里说出来的,绿袖何许人也?和觅晴一样,不过是个大良使罢了。
觅晴冲她求情,于礼也不合。
于是,觅晴只得站起身来,还未来得及抬头之前,她咬了咬牙。
其实,宁砚泠今日来,不过是想看看地方。
然而,她这正经事还没办,就遇上了丽嫔这档子事儿。
这会儿宁砚泠瞧着,正打算说要四处看看的话。
却不想被绿袖又抢了先:罢了,今日就让丽嫔娘娘好好歇歇罢,我家娘娘改日再来瞧她。
说着,便拉着宁砚泠走了,留下觅晴在身后,面上竟是晦暗不明。
这一出了崇庆殿,宁砚泠就道:你方来拉我做什么,又抢着说话做什么?
姐姐真是绿袖委屈道,不谢谢我也就算了,我替姐姐挡下多少麻烦!
那觅晴原本就是个眼大心空,头等刁钻古怪的玩意儿,岂是在这崇庆殿里修身养性几个月就能转了性子的?
绿袖同宁砚泠边走边道:她这是想利用姐姐重出那冷宫呢!
宁砚泠听得糊涂:她出那里头有什么用?原本就是丽嫔自愿进去的。
不知道。绿袖说得干干脆脆,她们这主仆俩一对儿古怪,我也猜不透她们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总之,姐姐,你千万别轻信她们的话就是了,也别轻易答应她们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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