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说江南是鱼米之乡膏腴之地,不仅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更是繁荣兴盛,百姓安居乐业。这让王炎一度以为,自己是跟着太子前来游山玩水吃喝享乐的,却不料苦不堪言,每日早出晚归奔波赶路不说,还要一路明察暗访铲奸除恶。他这才知道江南富庶的表面下亦是民脂民膏的层层剥削,怪不得皇帝要时常派人南下巡查,原来这越是繁荣昌盛的地方越是藏污纳垢。
几日下来,王炎不仅对江南有了新的认识,对宇文烨这个太子也有所改观。他虽然资质平平,文不成武不就的,但确实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就算身体抱恙还是事必躬亲。王炎看在眼里也不禁端正态度,同宇文泽一起倾力合作,揪出了不少贪官污吏。
于是南下一路,王炎白日里就跟随太子微服私访惩奸扬善,夜深人静的时候则翻开传声簿和二小姐聊一会天,分享一下近日的战果。比如这两天他们就识破了个假清官,一身补丁家徒四壁,但是百姓们却哀声不断叫苦连天,他和宇文泽日夜盯梢才发现端倪,撬开书房下的地砖竟然铺满黄金。
但是二小姐似乎对贪官污吏没什么兴趣,每次都如同哄孩子般地敷衍一句“殿下好棒!”,倒是有关太子的奇闻趣事看得津津有味,总是隔三差五地再三追问。王炎无可奈何只能让魏青锋日日前去打探,再转述一番,讨二小姐一个开心。
“苏州知府偷偷给太子送了一车的舞姬,个个身姿曼妙美貌绝伦,却不想太子竟不近女色,怒斥着让侍卫将舞姬统统扔到知府夫人的房中,结果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吓得知府是跪地讨扰赶忙登门告罪。”
今日份的太子趣事送上,王炎总算可以安心歇息了,也不知道这些官员们是怎么想的,天天变着花样送美女上门,难道都不曾听闻太子妃河东狮吼的威名吗?
王炎自从跟着傅琰入住太子府以来,就从没见太子有过娶妃纳妾的念头,而除了太子妃陪嫁过来的丫鬟,也从未见太子身边出现过什么莺莺燕燕,旁人都道太子专情,独宠太子妃一人,只有王炎看在眼里深表同情,那不过是惧内惶恐而已。
但是关于太子不近女色的缘由,坊间却另有传闻,有人曾看见太子乔装打扮偷偷潜入青楼,然而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灰头土脸地悄然离去。于是太子身体虚弱不能人事的谣言便时有兴起,但是很快便又散去,毕竟有宇文泽这么个大活人作证,又会有谁听信这种无稽之谈。
然而,不管事情背后的真相是独宠还是惧内,苏州知府这一闹倒是为太子又增色了不少,当然也带来了不少麻烦。
这江南水乡的女子本就是温柔多情,如今更是对太子心生爱慕痴迷不已,不管太子走到哪里都有女子尾随跟踪,更有疯狂者竟然乔装成侍女偷偷溜进府邸,躲在太子房中一声不吭,待到夜半三更,再爬上床榻赤身**地钻进太子被褥一把搂住,吓得太子是魂飞魄散夺门而逃。侍卫们听到动静还以为是有刺客行刺,不禁倾巢而出,结果却只在太子房中抓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痴傻女子。惊魂未定的太子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能哑巴吃亏,将女子偷偷送出府外。
王炎第二日从魏青锋口中听闻此事是瞠目结舌不敢置信,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虽然之前约好晚上再聊,他还是等不及回到房中将如此有趣之事告知二小姐。
魏国公府里,姚敏蕙百无聊赖地躺在院中躺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点心。
小妹秀儿自从那日没能赶上为长孙殿下送行,便一直耿耿于怀,听说南巡的队伍会在苏州停留几日,便央求着母亲当天下午就驾车出发,前往苏州老宅去看望外祖父母,早知道那天自己也跟着一起去了,就算遇不上殿下他们,也能打发下无聊的时光。
姚敏蕙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这要是放在从前自己哪能这般空闲,什么诗会、茶会、花会、画会……一堆看不上眼的请帖那是如雪花般络绎不绝,可如今魏国公府不过是没了兵权,她就被京中那群名媛忘得一干二净,连一张请帖的影子都没能看到。还是父亲有人惦念,宇文初见不得他一直称病休养,一纸诏书便将父亲调去军营负责新兵训练。
如今偌大的魏国公府,除去丫鬟小厮就只剩下姚敏蕙一人,没有人管她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睡觉,一开始她还过得惬意自在,可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每日不是躺着就是睡着,姚敏蕙觉得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在发胀。
她突然怀念起东征的日子,虽然吃不好睡不够,磨破了脚又累断了腿,但却是那么的充实,那么的令人难忘。
她想起了徒步一天血泡粘糊的双脚,幸好有殿下的金疮药和厚棉鞋及时相救。
她想起了半夜葵水突袭的窘境,全靠殿下的热水汤药还有马车手炉顺利熬过。
她想起了夜幕下的马场,她得意忘形,叫嚣着要感受策马奔腾的感觉,却全程卷缩在殿下怀中,惊声尖叫。
她想起了凌晨的伙房,她手忙脚乱地煮了一锅难以下咽的汤面,还硬逼着殿下把它吃光。
她想起了惨死在辽东大牢的哈扎比,一碗木耳炒肉丝让她灵光一现,帮助殿下找出毒杀的真相。
她想起了东征时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脑海中竟全是殿下的身影。
恍恍惚惚间,姚敏蕙又忍不住翻开传声簿从头到尾看上一遍,簿子上殿下的一字一句她几乎都能背了出来,走了多少路,到了什么地方,抓了什么贪官,帮了什么百姓,太子身上又发生了什么趣事。若不是因为宇文泽也在,她多想再讨一颗换颜丹,陪着殿下一起南下巡查,惩奸除恶匡扶正义,那是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啊!
然而现在,姚敏蕙只能对着一本簿子唉声叹气,突然传声簿抖动了一下,莫不是它生气了?不可能!可现在还是白天,难道是殿下有什么要事,姚敏蕙着急地赶忙往后翻,原来是太子又闹了笑话。
这大概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听到过的最好笑最离谱的一个,姚敏蕙不禁笑得前俯后仰,差点从躺椅上摔了下去,赶忙爬起身回上一连串的“哈哈哈”并附上一张大大的笑脸,感谢殿下在她百无聊赖的生命中送上那么多的感动和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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