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什么？”王炎趁姚敏蕙不注意悄悄地问向飘在身后的傅琰。
“额？”傅琰被这突然的提问弄得一头雾水。
“我不是想让你和她多呆一会嘛，等下若是有她喜欢的东西，你同我说啊。”王炎赶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看来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傅琰淡然一笑，指着不远处一个摆摊卖糖葫芦的老伯：“李伯家的糖葫芦是现做的，可以自己串果子，蕙儿以前每次出门都嚷着要吃。”
“殿下，您在同谁说话？”姚敏蕙看王炎自言自语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魏青锋啊，还能有谁！”王炎赶忙岔开话题，“你喜欢吃什么？我请客。”
“殿下说笑了，不是您说肚子饿，怎么问起我来。”
“那糖葫芦怎么样？”王炎说着拉起姚敏蕙的手臂，小跑到李伯的摊前故作惊喜，“哇，还能自己串果子！”
姚敏蕙接过王炎递来的竹签，不禁回想起往昔三人争抢着串糖葫芦的趣事。
“傻愣着干嘛！”王炎拿肩碰了一下，递过一串已经弄好的糖葫芦。
梅子、甜瓜、葡萄、金橘、山楂，再裹上桂花蜜糖。姚敏蕙看着眼前的糖葫芦，又看了眼王炎，心中一阵错乱，怎么会？殿下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喜好，是巧合吗？
“怎么了，你不喜欢啊？那我自己吃啦。”王炎见没有反应只好收回。
姚敏蕙赶忙咬上一口：“没有，都是我喜欢的，殿下您该不会使了读心术吧！”
“说不定哦。”王炎笑着回头看了眼傅炎。
“那我也给您弄一串吧。”姚敏蕙说着拿起手中的竹签串了起来，山楂、胡桃、柑橘、樱桃、李子，再裹上豆沙蜜糖。
看在一旁的傅琰不禁眼眶湿润，没想到蕙儿也记得自己喜欢的味道。
“好了，殿下。”姚敏蕙把糖葫芦递到王炎嘴边，一脸期待。
王炎大口咬去，满嘴齁甜，差点一口啐出：“这什么啊，怎么那么甜！”
姚敏蕙咯咯大笑：“殿下不喜甜吗？可糖葫芦本就是甜的啊！”
王炎一脸嫌弃地猛摇头，转身将这齁甜的玩意赏赐给出钱的魏青锋。
看王炎这般反应，想必刚才确实是巧合，姚敏蕙放下疑心，伸手指向巷尾：“还是我请殿下吧，那里有家面摊，味道特别好。”
“是嘛，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王炎拱手一礼，便跟着姚敏蕙晃悠到摊前。
“老板，来两碗面。”姚敏蕙吆喝一声，坐到从前的位子上。
“好嘞！”
等候不久，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上桌来。姚敏蕙拿起筷子，低头一看，只见浓汤清面上卧着几个皮薄肉大的馄饨，顿时傻住，那是她喜欢的吃法，除了傅琰和宇文泽没有人知道。
“这馄饨……”
王炎见状赶忙解释：“哦，我看隔壁摊位在卖，就让老板在面里加了几个，怎么，你不喜欢啊？”
“不是，我只是有些混乱。”姚敏蕙放下筷子，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有一个问题在我心中徘徊已久，不知当不当问？”
“但问无妨。”
“既然殿下依附在傅琰身上，那傅琰呢？他在哪里？”姚敏蕙小心翼翼地问道。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王炎看向一旁，却见傅琰拼命摇头，想起之前他的请求，王炎不禁哽咽在喉：“对不起，我没能救活他，当初俞夫人难产，傅琰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你说什么！”姚敏蕙一脸震惊难以置信，“殿下，我…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王炎愣了一下，起身张开手臂。姚敏蕙上前一把抱住，将脸贴在胸前，胸口下那个原本应该跳动的地方却悄无声息，傅琰，是真的不在了。姚敏蕙心中一阵刺痛，明明身边的人都好好的，为什么傅琰却……
看着面前泪如雨下的蕙儿，傅琰也忍不住掩面而泣，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夭折便是他这一生最好的归宿。
原本想趁着夜市热闹给他们制造些美好回忆，却没想弄成这样，王炎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挺起胸膛让她依靠，直到姚敏蕙的情绪渐渐稳定。
“对不起殿下，敏蕙失态让您见笑了，只是他这一生实在太过坎坷，如今好不容易可以重来却又……”回想起傅琰命途多舛的一生，姚敏蕙又忍不住伤怀。
“他一出生就背负厉鬼投胎的污名，在赵家人的眼皮底下苟延残喘。父亲死后又被接到太子府，所谓侍读也不过是寄人篱下。后来为了堵住赵家觊觎的嘴脸，为了配上父亲用命换来的爵位，他主动请缨远征辽东，却误中奸计闯下大祸被黜免爵位，自此之后意气消沉萎靡不振，直到舅父俞青接连胜仗荣封大将军，他才又重新振作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俞青被告发谋逆抄家杀头，傅琰亦被牵连贬为庶民，从此销声匿迹不问世事。直到新帝登基，宇文泽再三派人劝说，他才再入朝纲掌管亲军京卫，但是已然不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再后来宇文烁起兵造反军临城下，傅琰发现秘道本可以逃出生天却因为我的任性妄为白白牺牲……”说到这里姚敏蕙再一次崩溃，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在熊熊烈火中为她奋不顾身的人，“殿下，我欠他一条命，我再也没有机会可以弥补了……”
“不是的，那不是你的错，虽然傅琰的魂魄已经离开，但是在这副身体里我能感受到他从未后悔为你所做的一切。”王炎按住姚敏蕙的肩膀，将傅琰的心意传达给她。
姚敏蕙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王炎坚定地点点头：“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就是对他最大的慰藉。”
“嗯，我一定会的。”姚敏蕙抹去眼泪，打起精神，“殿下，虽然傅琰已经不在了，但是在世人眼中您就是他，他曾和我说如果有来生，他不会再畏畏缩缩，他要昂头挺胸地走到阳光下，所以敏蕙也希望您能替他好好活出一番新的天地。”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王炎伸出手与姚敏蕙击掌约定。
虽然眼前的这一幕令人动容，但是天色已晚，魏青锋还是忍不住上前打断：“殿下，宵禁时间快到了，我们该送二小姐回去了。”
“是嘛。”王炎这才发现四周的人群已渐渐散去，商铺小摊也开始收拾打烊，“今晚真是不好意思，二小姐，不如我们改日再约。”
“殿下客气了，我才不好意思，刚刚弄脏了您的衣服。”回想起刚才趴在王炎胸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画面，姚敏蕙就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王炎拍了拍胸口抿嘴一笑：“无妨，本王乐意至极，二小姐随时可以依靠。”
姚敏蕙愣了一下不禁两颊绯红，赶忙低头走路，王炎见状笑而不语紧随其后，不过一会三人便回到魏国公府的高墙下。
“魏青锋，送二小姐回屋。”
“等一下。”姚敏蕙踟躇上前，“殿下，我可以向你讨一束傅琰的头发吗？我想留个念想。”
“当然，二小姐真是情深义重。”王炎颔首点头，拿下头上的网巾解开发髻，取下腰间的佩刃割下一缕交给姚敏蕙。
“多谢殿下。”姚敏蕙拿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包裹好收入袖中，“劳烦魏侍卫带我回屋。”
“二小姐客气了。”魏青锋说着拎起姚敏蕙嗖溜一声翻过高墙。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王炎看着望着高墙迟迟不肯离去的傅琰上前劝说道。
“殿下，我想留下来。”傅琰转过身通红着眼一脸恳求，“她在压抑情绪，我真的很担心，就一个晚上，我保证天一亮就马上回来。”
王炎也知道今晚这漫漫长夜他们二人心中必定都十分煎熬，便也不再多加阻拦：“好，那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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