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旧宅里,一个身着青衣的丫鬟神色匆匆地撞进娴静阁。
“寒露,何事如此冲撞!”正在静心看书的姚敏淑抬头呵斥道。
寒露神色慌张地急忙把门掩上:“回王妃,刚才门外来报有个行迹诡异的女子说是王妃的故人有要事求见,奴婢前去一看竟是三小姐,三小姐面色煞白,说是人命攸关一定要见到王妃您!”
是阿秀,这个时候她怎么会来?人命攸关,难道是傅琦那边出了什么差错!姚敏淑一阵心惊肉跳:“快!快让她进来!”
“可是王爷吩咐过,大局未定不能让外人随意进入王府。”寒露连忙提醒。
“阿秀是我的妹妹,怎是外人!”姚敏淑瞪了一眼,“还不快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把三小姐迎进来!”
寒露正欲离开,姚敏淑转念一想又急忙喊住:“等一下!你先派人去打发她走就说我不在府上,再偷偷将她从后院小门带进来,小心不要让王爷的人发现!”
“是,王妃。”寒露转身退去。
姚敏秀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想见上长姐一面竟要从一个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小门偷偷潜入。
“臣女魏国公府三小姐姚敏秀拜见宁王妃。”
“阿秀,快快请起,你我自家姐妹何须这般多礼!”姚敏淑急忙上前扶起,一别经年,小妹稚气褪去,嫣然出落成一个妙龄少女。
姚敏秀却毫不领情一把推开:“原来宁王妃还认得姐妹情分,既然如此那就恳请王妃放姚家一条生路!”
“什么生路?阿秀,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姚敏淑不解。
“明知故问!”姚敏秀嗤之以鼻,厉声质问,“敢问王妃可知宁王命傅琦包围国公府捉拿太子之事!”
“我……知。”姚敏淑面有愧色,万般无奈地解释道,“殿下他顾念亲情,不忍与陛下叔侄二人生死相搏,控制住太子也只是为了自保迫不得已。”
“强词夺理!”姚敏秀怒不可遏,脑海中漫天的恸哭,血染的庭院,一幕幕触目惊心还历历在目,“那你可知傅琦为逼父亲交出珏儿,将姚家上下一百三十七口全部捉来,架鼓于中庭,鼓击十响,斩杀十人,府中哭天喊地哀声滔滔,庭院里血流成河残尸横错!”
面对姚敏秀的灼灼眼神声声呵斥,姚敏淑只能自欺欺人,忍泪吞声:“那是父亲愚忠!自作自受,罔顾性命!”
“呵…呵…呵…我真是太天真,竟然忘了长姐你自从嫁给宁王后,早已不再姓姚,姚家人的性命在王妃眼里不过是草芥敝屣不值一提。”姚敏秀冷笑着抹去眼泪,就如同把那个名字从心底抹去一般。
“阿秀。”姚敏淑无奈地一声轻唤,无颜再做辩解。
姚敏秀失望地跪倒在地,将身后的包袱放下缓缓打开,捧出一件沾满鲜血的锦服:“傅琦将国公府包围后,父亲让我和母亲还有珏儿一起藏在密室里,母亲心系父亲安危,不顾阻拦跑了出去,傅琦那个牲畜竟拿姚家稚子开刀架在母亲面前以死相逼。自从陛下削藩宁王叛乱后,母亲为了你和二姐整日忧心忡忡夜不能寐,缠绵病榻许久未好,如何能承受这般胁迫刺激,情急之下竟一头撞上铜鼓,用自己的生命和珏儿换了姚家上下。”
“你说什么!”姚敏淑不敢置信地扑过来抱住母亲的血衣恫哭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殿下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及我的父母,怎么会……”
“母亲临死前十分愧疚一直惦念着珏儿,哭着嚷着要去见你。父亲命我前来,当着母亲的遗物,就问你一句,你姚敏淑的心里除了权势地位是否还有你的父母和姐妹!”姚敏秀抬起头睁睁地望着眼前的泪人。
“有,怎么会没有!”姚敏淑抓着妹妹的肩膀声嘶力竭,“殿下本想居安一方,是承佑帝迫不及待地要削蕃,你看看周王、吴王他们的下场,周王被贬为庶民移居闽南,吴王不堪受辱举家自尽,所有的一切都是宇文泽的错,我们若是坐以待毙便只有死路一条!”
“那珏儿呢,稚子无辜!” 姚敏秀甩手一记耳光,“你还记得两年前先帝忌日,宁王担心有诈,逼你让灏儿前去代为祭拜,果然宇文灏被扣押为质子。你不顾安危千里迢迢赶来,哭求二姐帮忙劝说陛下将灏儿放回。二姐如何不知留下宇文灏便可压制宁王,但那时她也有了孩子,深感骨肉分离之痛,苦劝陛下将灏儿平安送回。可现在呢,你是怎么回报二姐的?竟然帮着宁王捉拿太子来胁迫皇帝退位!你就不怕有报应吗!你就不怕报应到宇文灏身上吗!”
“不要说了!”姚敏淑哭喊着拼命摇头,“不要说了,殿下他答应过我不会伤害珏儿性命的!”
“你就那么相信他?”姚敏秀冷冷地讥讽道,“他当初为了保全自己可是连亲儿子都可以抛弃!”
“我不相信又能怎么办!”姚敏淑瘫坐在地,泪痕交错,“我嫁给了他,他就是我的天我的地!我的身后还有数不清的女人想要爬上他的床生下他的儿子来取代我取代我的灏儿,你让我该怎么办!”
“好!那你便用你母亲的鲜血铺路,踏过你父亲的尸骸,献上你姐妹的头颅,守护好你的王妃头衔,不,也许不久就是皇后娘娘了,真是可喜可贺!”看着长姐歇斯底里的模样,可怜又可恨,姚敏秀言尽于此便摔门离去。
“阿秀——”仿佛心中被腕空了般,姚敏淑跌跌撞撞追上去扑倒在门边,“我会护珏儿平安,我用我的性命起誓!”
寒露和白露闻声赶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起:“王妃,您怎么了!三小姐她……”
姚敏淑指着妹妹离开的方向:“寒露,快,快追上阿秀,送她安全离开!”
“是。”寒露立马起身追去。
“白露,傅琦那边得手了吗?”杀母之仇,来日方长,姚敏淑一边平复心绪一边暗下决心。
“回王妃,傅将军已抓到太子,正押解进宫。”
“好!准备马车,我要进宫面见王爷!”
“是。”
皇城外,傅琦一身英姿飒爽驾马驰骋而来,随后两列士兵押解着一辆马车踏过宣武门。
傅琦跳下马,迫不及待地踏入五军都督府,大声邀功道:“启禀王爷,末将不辱使命,已将太子宇文珏抓获!”
“人呢?”宇文烁放下手上的公务抬头瞥了一眼。
傅琦指着门外:“押解在马车里。”
宇文烁大步上前拍了拍傅琦的肩膀,嘉许道:“很好,傅将军辛苦了,待本王大功告成,定许将军前程似锦!”
“谢王爷!”傅琦叩拜谢恩。
正当二人胜券在握之时,有将士进门急报:“禀王爷,内城上方突然有响箭腾空!”
“响箭?”傅琦冷眼讥诮,“死到临头,难道承佑帝还有救兵!”
“唉,傅将军莫妄下断语。”一个年近花甲却鹤发童颜的僧人从里屋走出,“王爷,此事蹊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承佑帝当初就是太过心慈手软才给了殿下反击之力。贫僧知道殿下不想背负杀侄篡位的黑名,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待殿下登上宝座励精图治国泰民安,自当是百姓爱戴人人称颂的盛君明主。”
“是啊,殿下!到那时谁还记得承佑帝那个废物!”傅琦也在一旁附和。
“不过承佑帝虽然胆小懦弱却又酸腐固执,自绝他不敢,让位他亦不肯,殿下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这响箭应该是接应信号,贫僧怀疑承佑帝要逃,殿下,我们不能再等了!”明法语重心长地再三劝道。
“大师说得对,决不能让他逃走!”成大事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宇文烁心中一狠,拍案喝令,“傅将军,传本王命令,以太子名义闯宫救驾,活捉承佑帝!”
“是,属下领命。”
傅琦压抑住满腔的兴奋踏门而出,振臂高呼:“将士们,陛下年幼无知被奸臣蛊惑动摇社稷,东耀危矣!宁王受太子请托清君侧振朝纲,众将士听令,闯宫救驾!”
“太子救驾!太子救驾!……”不知何人带头,将士们纷纷高喊口号,在振聋发聩的声喊中,宁王军向内城发起了进攻。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