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班时间终于在众人的望眼欲穿中到来,虽说在天健上班同样充满了沙雕的欢乐氛围,但仍旧挡不住几个年轻人要出去浪的心。
“白白~张总,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当然,还有一句不和谐的“老大,祝你周末有艳遇!”
笑着挥手送走了几个员工,张秉文转头看向钱爱容:“钱姐,咱们也出发?”
他前几天答应钱爱容,帮她一个经营遇到困难的朋友解决一下问题,因此也早早地做好了准备。
钱爱容点头应声“好”,把手中的毛线和针归拢了一下,也起身出发。
张秉文一直就纳闷,自家这个清洁阿姨怎么那么多毛线活儿要打,莫非是个开手工针织淘宝店的?
因为据刘经武闲来无事统计,依照钱爱容的展现出来的手速和工作时间,她目前织的东西足够一家四口穿到八十岁、从里到外一年换两套还不带重样的。
但架不住钱爱容仍旧抓住每一秒的空闲,把有限的生命用在无限的织毛线上。
“钱姐,你这是把织毛线当做毕生的事业来做啊!”
无聊人士刘经武曾经发出过这样的感慨,当然,代价是被钱爱容戳了一毛衣针。
豫光大厦负二层停车场,张秉文绕了几圈,终于在无数大同小异的车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辆。
“钱姐,去哪?”
“往新城那边走,汇悦台。”
“去那边……打麻将?”
“是啊,不是早告诉你了?边打边聊,还愣着干嘛,走啊。”
张秉文愣了三秒,依言发动汽车。
不怪他诧异,汇悦台算是花城数一数二的高档楼盘,一套房轻轻松松几千万甚至上亿。
汇悦台沿江而建、尽览江景,传说中风水极佳,能极大增强业主的运势,这一点在笃信风水的花城更受欢迎,所以那里的业主高官豪商比比皆是。
而最让普通老百姓津津乐道的是,连花城市委书记都宣称,自己每月都要掏600块钱房租,才能在这里租套130平的房子住。
得知情况的花城屁民们纷纷表示,放开那房子让我来,我愿意出800。
自己公司这清洁阿姨,要到那地方找朋友打麻将?开奶茶店的人能在那住?
张秉文心里嘀咕了半天,终于没忍住问了句,“嗐,钱姐。冒昧问一句,你那朋友是做什么的啊?”
“什么冒昧不冒昧的,小张你太客气了。”
张秉文一窒,心说你倒是从来都不跟我客气,从见面第一天就喊我小张,从来没改过口。
“她啊,每天就是打扫打算卫生,买买菜做做饭什么的,跟我也差不多。”
原来是做家政服务的,张秉文恍然地点了点头:“那怎么你又说她开奶茶店啊?”
“她?我看就是闲得慌!还不是觉得整天扫地做饭什么的没意思,非得瞎折腾。”
哦,看来是副业。
张秉文心里暗暗咂舌,汇悦台不愧是汇悦台,连一个做保姆的都能投资开奶茶店了。
不过……保姆终究是保姆,随便喊人过去,主人家会同意吗?
“那她喊你们过去打麻将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家里就她自己,整天喊着无聊死了。”
“嗬……”
张秉文闻言不由得想起了一个笑话,说有钱人买了海景别墅还养了条大狗,因为不想麻烦,还雇了女佣来打理一切。
结果那个有钱人忙于事业很少有时间去享受,而被他雇的女佣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住着他的别墅、抱着他的狗,在阳台上晒太阳、看海、喝咖啡……
眼前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现实案例啊!
不,甚至比那还更夸张,都能呼朋唤友过去打麻将、开party了。
“那什么,小张……我得休息会儿,说不定今晚要跟她们打个通宵呢,差不多快到了叫我。”
说着,钱爱容熟练地调整椅背,找个最舒服的角度闭目养神。
“呃……好吧,你先歇着。”
张秉文苦笑摇头,闭嘴安静开车,瞬间从公司老板化身专职司机。
钱姐人挺不错,在公司以老大姐的身份照顾着上到张秉文下到三小只,经常提供免费的水果和饭菜,都让张秉文这个当老板的觉得不好意思。
再加上张秉文也是闲得无聊,泰美的事情过后,一直没什么大项目,所以钱爱容刚一提让他帮忙看看,他方才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跟着自己公司的清洁阿姨,驱车去花城最奢侈的小区之一,为她一个做家政的朋友的一间经营不善的奶茶店出主意?
真是怎么想怎么不真实啊……张秉文在心中感慨着。
周末晚上的花城真是“汽车多如狗,行人遍地走”,整个城市在各色霓虹灯的照耀下尽情释放着活力。
跟着导航一路前行,等到了目的地,张秉文再次被小小“震惊”了一下。
汇悦台小区的正门至少得有八十米宽,门柱是罗马式设计,八根粗大的石柱个个都有三、四人合抱粗细,石柱之间是全自动的电子闸门,门后满眼郁郁葱葱的绿色,显然绿化极佳。
更有甚者,连大门两边的保安亭都做成了欧式仿古的小房子,逼格比一般小区那种铁皮保安亭高出无数倍。
嗬……早听说汇悦台作为花城排名前几的楼盘有多奢侈、多气派,可因为距离自己平日的生活圈子比较远,一直也没去看过,如今一见才知道名不虚传。
“钱姐,咱们到地方了!”
张秉文长出一口气,这一路左冲右突地开过来,比过五关斩六将都辛苦,他感觉自己的血槽差不多已经见底。
“哦……哦!”
钱爱容含糊地应了一声:“我打个电话让她直接跟门卫说,不然进门还得登记什么的,麻烦死了。”
不多时,保安亭里的保安似乎是收到了消息,抬手按动控制按钮,八个电动栅栏门的其中之一缓缓收起。
几位站得笔直的门岗先是抬手敬了个标准的礼,跟着挥手示意让张秉文进入,用动作和态度让业主感受到“你很尊贵”。
钱爱容看起来熟门熟路,一路指引着张秉文七拐八绕,最后,跟一个视频安保系统确认之后,把车开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
两人下车,再次跟停车场电梯的视频系统确认,楼层灯自动亮起,电梯平稳而迅速地攀升。
电梯是入户式的,出来直接就是玄关,没等迈步而出的张秉文定神,一阵喧闹声直刺耳膜。
屋里迎上来三个女人,看样子也都是四十多不到五十岁的样子,个个满身名牌,衣着配饰都是珠光宝气的样子。
这些……都是钱爱容的朋友?钱姐的朋友是个保姆?
张秉文满脑袋问号,心里直打鼓,总感觉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想岔了。
“哟~钱姐,这才多久没见,你又年轻啦!”
“呸!又哄我,不是半个月前刚打过牌嘛。”
“那也挡不住你一天一个样,十天大变样嘛!”
“你才‘大便’样呢!”
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的大小,似乎彼此调笑惯了,互相损来损去,似乎是亲闺蜜无疑了。
热闹了一阵,钱爱容摆手让她们静下来,指了指张秉文。
“别瞎扯了!来来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老板张秉文,你们直接喊小张就行了。”
张秉文满脑袋大汗,一边说我是老板,一边喊我“小张”,真的好吗?
直到钱爱容拉着他挨个介绍自己的朋友,张秉文才知道自己这个“小张”被喊得还真不冤,何止“小”,简直都不能再小了。
三个女人中,穿大红色开衫的叫刘春莲,老公是开家具工厂的,家里资产十几个亿;一身暗紫色团花唐装的叫徐荣荣,家里开着一家灯泡厂和一家电子元件厂,资产二十多亿;身穿暗粉色旗袍的叫彭玉珍,老公开一家大型皮具工厂,资产也有十几个亿……
张秉文瞬间被这些以“亿”为单位的数字震惊,也没记住人名,反正统一喊“姐”就对了,谁让自己是“小张”呢。
同时,他心中纳闷,有这么夸张的朋友圈,自己公司这清洁阿姨到底什么来头?
“你就别光吹我们了,这里所有人的身价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个地产商的阔太太啊!”
彭玉珍似乎是这间房子的主人,招呼着张秉文落座吃喝茶吃水果,一边对他说:“你不知道吧?这女人的老公每开发一个项目,都得给她弄几个商铺。对了,你们豫光大厦六到十层的商铺可全都是她的。”
啊?
张秉文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公司的清洁阿姨,想明白之后,他心里的一些问题豁然开朗。
实际上对于钱爱容,他心中早有疑惑,当初介绍泰美的时候,就听她说过类似“中高端的美容院技术再次也差不到哪里去”的话。
另外,关于工资、加薪之类的东西,钱爱容也都是淡定的要命,一副不把那点“零钱”放在眼里的意思。
最奇怪的是,汪晓梅每次去公司,钱爱容都不见人影——现在想想太正常了,想让她给汪晓梅倒茶,怎么可能?
合着我是在给你打工啊?
而且还要每个月给你发工资,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看着眼前一群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张秉文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极大冲击,心中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话:
阿姨,我不想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