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食物份量那是足够了,整一大盘,还真是补血的。可是,令人看了一点食欲也没有,这是一大盘南瓜,足有七八斤。
“我说虎哥,你别那么夸张好吗?”马初阳不大高兴道,“你真把我当猪来喂呀?”
其实,有南瓜吃也不错。但是,谁要是知道那是在哪种的,就没有味口了。因为,这是二虎疯了多年的母亲在乱坟冈种植的。那里的土地肥沃,只要一粒种子种下去,那瓜藤是疯长。可是,方圆两里内,阴森森的,平时埋的都是死刑犯或冻死的叫花子。
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这里有一大群野狗,它们的鼻子可是灵得很,常将那死尸从土里刨出来胡吃一通,那头骨、肋骨散得到处都是。更恶心的是,有人还见过二虎的母亲拿扁担将野狗赶跑,用手从地上抓了一把把肠子,埋到南瓜的根部……
所以,你说马初阳有胃口吗?自然对二虎不满。
“初阳兄弟,你也要体谅一下虎哥,虎哥当了这正式的牢卒还没几天呢,哪里有薪水帮你买鸡买肉?你就将就一下吧,你放心,这瓜是我从街上买的。”二虎道。
不是从家里拿的?马初阳将信将疑:“好了,你先放着吧,晚上来两碗白米饭,没肉煎两个蛋也行!”
二虎讪讪地走开了。那瓜是他从街上拿的不错,之前他是去买几斤红枣来着。但是,在街上碰见了他的疯娘。当时他的疯娘却是脑子清醒,正挑了几个南瓜在街边卖,见到他,跑过来一把就将三斤红枣抢了过来。他想讨回点,他的疯娘却一扁担甩了来,好在他闪得快。
见没办法拿回红枣,二虎只好抱了个大南瓜回牢房的火房煮一盘。他的疯娘没有理他,任他抱了去。反正,她卖了两个月的南瓜,也没有真卖出去过三两个。大家对她的事可是知根知底得很,她的瓜连叫花子都是嫌弃的。
“大哥,你饿不?”马初阳向只隔着栅栏的一个死刑犯问道,将那盘南瓜端过去。
那是一个老实巴交的樵夫,听说用斧头将他的娘子脑浆都敲了一地,判了死刑,一个多月后就要行刑。
“兄弟,你一定要救我,”那樵夫扑过来道,“慧娘不是我打死的,你一定要救我啊,我要报仇雪恨!”
这樵夫马初阳知道,一个月前他来当试用狱卒的时候,那一日三餐就是他送的。这樵夫的案子当时是比较大的。听说他喝了酒,他的妻子不停地骂他,他性子一急就用扁担将她砸死了。
他藏到了一个山洞,衙门里的捕快花了十多天,才将他拿住。一拿住之后,吕天罡就立即判了他死刑。
“好,你吃饱了再说!”马初阳道。他对那盘南瓜没有胃口,让樵夫吃了倒是合适。自从被判了死刑后,樵夫整个人都垮了,都没有什么吃过东西。不想,现在却向马初阳喊救命。
“我吃,我吃!”樵夫忙道,说着拿起汤勺隔着栅栏吃了起来。还别说,樵夫是真的饿了,他昨夜起来的时候,想问马初阳要点水喝,发现马初阳竟然不在牢中,于是他下半夜都没有睡,最后天快亮的时候他合了一下眼,醒来却发现马初阳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他想着,既然马初阳能出去,那就一定能带自己出去。自己死了不要紧,但是,杀妻之仇不报,自己死不瞑目。
“大哥,你妻子不是你杀死的吗?”马初阳见樵夫将一大盘南瓜吃得差不多了,奇怪问道。
“兄弟,我的妻子是被人害死的,我一回到家,见家里的狗旺财死了,大吃一惊,当时厨房的粥都煮焦了,我进了房,没有见慧慧,便到了厨房,慧娘就躺在厨房的灶前,满头的血。手上抓了块玉佩……”樵夫说着,目中快喷出火来。
他看了一下那玉,发现玉上刻了一个“堂”字。可是,当他正要看仔细些的时候,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冲进了厨房,他见到到樵夫,不禁一愣,转身便跑。樵夫哪里会放过他,操起扁担,便追了出去。但是出到门口,却见到两个佩剑的随从。
随从见樵夫追赶公子,拔剑杀了上来。樵夫虽有一身蛮力,却不会功夫,不一会儿便被刺伤了左肋。那公子哥在一旁催促两个随从快杀了樵夫,樵夫见不敌,便往深山跑,最后,躲了起来,直至捕快将他寻到。但是,他一到了县里,却被关了起来,还判了死刑。
“你认识那公子哥吗?”马初阳问道。
“不认识,但是,后来我听说县令的二公子叫吕正堂。”樵夫大哥道。
吕正堂?马初阳一愣,又问道:“没有其他人证了吗?”
“没有了,我和妻子住在山腰上,只有我们一家人住那里。”樵夫叹道。
“那块玉佩呢?”马初阳道。
“我把它藏了起来,”樵夫大哥道,“没有我,谁也找不到它。”
樵夫这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不象一个坏人。而且,听他方才所言,那害他妻子的凶手可能是吕正堂。马初阳对吕正道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对吕家的人,自然没有好感。于是想着,若自己有机会,还真的要帮一帮他。
“嗯,你好好休息,这牢中的人我熟,一有机会我就带你出去。”马初阳点头。他对“三隐”神通中的“隐于野”还没有领悟得透,可要抓紧时间才行。
樵夫大哥得了马初阳的应诺,高兴起来:这事看来还真的有机会成呀!
到了傍晚,二虎来了,还真带来了两碗白米饭和两个煎鸡蛋。马初阳给了一个蛋乔大年,乔大年就是樵夫大哥,他中午吃了一大盘南瓜,还没有消化掉,只吃了半碗饭。
马初阳吩咐二虎,每天中午煮一盘南瓜来。二虎很痛快地答应了,反正他家的南瓜够大,象中午那一盘,不过是才煮了一个南瓜的三分之一。这倒省了买红枣的钱,家里一屋子的南瓜,码起来有好几层,自己的疯娘从来都不知道家里有多少个。
入夜之后,马初阳叮嘱乔大年不要打扰自己,便在一个角落中盘腿坐下。到了三更天,马初阳运转“三隐神通”,出了牢房。
如今,他对于“三隐神通”越来越熟悉。对于“隐于牢”和“隐于市”,已经没有什么障碍。按马初阳的推断,那受祭者曾经当过牢中的狱卒,或班头,还开过店铺当过商人之类,当然归隐山林也是有的。不想那祭者却是厉害,生生用几个字,便烙下神通来。
“隐于牢”这容易理解,关键是“隐于市”中的“市”。市者,买卖之所也。最初之意,就是市场。后衍化为镇市、城市。这里的“隐于市”便是镇市城市。
因此,通过几天的领悟,他不仅能隐于牢,只要在县城之内,都可去得。当然,隐身之时,自己也需要些脑力,就是神念。自己的神念如今还很微弱,虽然有青页滋养,不过时日尚短,只是比常人高一些而已。所以,到了牢外十多米之后,在一个阴暗角落他便现出身形来。
此时的街上,有些火把跃动,看来是有捕役巡街。这令马初阳不禁想起这两天牢中几个狱卒说起的事情来。说是这几天,街上有两个孩子无故失踪了。一个是正阳街,一个是城北街,都是半夜失踪的。在失踪孩子的门外,还有一些水糊状粘液。外面传说,这是水怪上岸叉人吃,从此,县城不会再平安了。
县志记载,济元县靖江一百年前有水怪,上报朝廷后,国师派人下来将水怪进行了封印,才解了祸害。但是五十年前,水怪再现,国师再一次派人封印,还修了城隍庙。
所以,大家都说,水怪之所以再次出现,是因为城隍庙被烧的缘故。本来,马初阳作为嫌疑人,已被关了起来,要择日审判,可是,县尊要到州里给知州的老母亲祝寿,便担搁了。而从城隍街传来的消息称,被关的小渡船只是个替死鬼,真正烧城隍庙的凶手,还另有其人。
不过,虽然只几天工夫,那被烧的城隍庙已经清理整齐,只等县尊大人祷告天地,便择日动工。但是,这还需要一段时间,为了安全起见,由县尉牵头,每条街现在都组织人手晚上巡逻。毕竟,县衙里的捕快有限,白天还要工作,全县城有七条大街忙不过来。
每一条街派一个捕快当巡长,再由每条街每晚出九人,组成两小队分街段巡逻。水怪虽然可怕,但那是在水中,它一上岸来比常人也强不了多少。几个成人拿钢叉大刀,那是无虞了。
有人也埋怨朝廷,怎么不将水怪灭掉,只是封印。当时派下来的供奉叹了口气,说道:“这水怪其实便是靖江的一丝精魂,灭了它,会伤到整个县城的龙脉。只要有城隍压制与沟通,就不会出大事的。”
这话开始大家还狐疑。可是,现在城隍庙一出事,水怪就出现了,不由得大家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