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萝早就被南无夜提前一天告知了,她叫苦连天死活不愿意动弹,仗着自己是伤号赖在床上不动,无奈南无夜最后以她在地府的存亡威胁,只得咬紧牙关蒙着绷带睁眼瞎上阵了。
花寂灭在殿门口等待多时,却不料姗姗来迟的女萝竟是连眼伤都没好,只是牵着南无夜的袖摆步步小心地走出殿门口,对着明晃晃的阳光只是忍不住捂眼。
他见状对着南无夜道,“你这也太欺负人了,她连眼伤都没好,怎么陪我练手?这不明摆着让她找打吗?”
南无夜看了女萝一眼,见她眼痛得只是一个劲地拿手挡,便默默把她引到了树荫下,对花寂灭冷声道,“在战场上,敌人不会因为她是一个瞎子就手下留情,这点你很清楚。如果她现在练不好,那以后只能白白送死。”
“可现在战争不还没开始吗?你着什么急,该先让她养好伤。”花寂灭不以为然。
“如果她将来上战场,腿瘸了,眼瞎了,胳膊抽筋了,脖子扭了,旧伤复发了,这些在如今作为借口的一切理由,在生死面前只是不能犯的错误。根本没有重来的机会,神,仙,不会因为你有伤便放过你,相反,只会果断杀死你。就像当初凤栖梧对孟游那样。”
一听到孟游,花寂灭的眉心当即蹙起,他点点示意,对女萝道,“你确定你准备好了?”
女萝底气不足地点了点头,“可是我眼睛还没恢复,要怎么和你陪练?”
“眼睛?”花寂灭一跃跳到参天古木上,高高的声音从上面坠落,砸落在地面上,被风吹出几分凉意,女萝辨识着这声音的来处,仔细把头扭转到他的方向,捂着眼睛凝神静静聆听着,只听花寂灭爽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谁说只有一双眼睛的?眼睛不是长在脑袋上当摆设的,而是放在心里,需要凝静心神去辨识。”
南无夜不动声色移开身,坐到一旁的亭子里,指骨放在冰冷冷的纹青石桌上,端详着眼前情形,指腹滴答敲着桌面,宛如一声声迟缓清脆的钟漏。
“这世上的人,有的生了一双嘴巴,却从不言语,有的生了两条腿,却从不行走,有的生了一颗心,却从不动情,你这双眼睛,为了何而伤,便会为何而愈合,为了何而忘,便会为了何而忆,为了何而恨,便会为了何而爱。世上的事情,纷芜杂乱,便也大抵如此罢。”
他嘴中叼着一根柳叶,眼梢斜斜打量着女萝,眸中的大部分空白则被绿荫上空蓝茵茵的天与风占据。树梢风最盛,衣衫被风吹动,宛若吹皱的一池春水,满面瓠纹皆是浅波微荡,一层层的舒畅荡漾,一副刻在骨子里的悠闲自在。
“我说的这些你是不是都不太理解?”花寂灭抬抬眉,对女萝隔着空气随意喊道。
“是不太理解。”女萝坦白道,“你说的这些太玄了,说的好听点是高深莫测,说的难听点是故弄玄虚,你不是说我们切磋陪练,怎么光说不做扯这些没用的?”
花寂灭闻言嘴角不觉笑了笑,发出爽朗的笑声,倚靠着的树干一时颤抖起来,窸窸窣窣像下雪一般抖落下无数飘飘斑斓的树叶,宛若漫天的蝴蝶一般迎风飞舞着,青葱的绿油油的嫩碧如水,干枯的枯裂的粗糙如风,一齐混扬着簌簌落下,女萝听到树叶舞动的沙沙声,只是
觉得这纷纷落落的飘落中盛放着无尽的空旷寂寥,转眼间就从着叶与叶的缝隙中一泻如瀑。
“你不是要和我切磋吗?现在就开始吧。”花寂灭一扬手,女萝看不到的黑暗中瞬间无限地扩张,蔓延,伸出不安分的直觉在冷冷地提醒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躲闪,她急忙闪开身子,身前的树叶正在迅疾把她包拢,沙沙的叶脉一路向外延展,叶梢如刀般锋利,飕飕地冲她飞来。
她看不到树叶在什么地方,会从何等位置飞来,只是觉得扑面而来的杀气,老的青涩的树叶瞬间有了人才能的哀愁与狠戾,正不顾殒身地向她扑来,她今日并未带山阿,只是下决心与花寂灭切磋一番,却没想到他挥手间寻常做景的落叶竟能释放出此等威力。
“不要把叶子当成是叶子,不要把神当成是神,把鬼当成是鬼,战争来时,你面前站的只有你的敌人,你的敌人总比你眼前的树叶要多吧。”花寂灭悠然道,又是一个手势把风尘扬起,树叶迅疾变换了阵势,再度聚拢向女萝袭去。
女萝耳边仔细听着风声,下意识地逆着方向躲去一步,手势迅疾借风成刃,霎时树叶被积散,飘零一地,宛如尘埃。
“嗯,不错,看来你对付小兵还是可以的。”花寂灭点头称赞,食指隔空一挥,参天大树的一条枝干当即“嘣”地一声弹起,声音苍老空寂,宛若干涩的琴音,无尽的枯叶自树干上下落,顺着风轻飘飘向下降,挥洒蔓延。
“对于这些枯叶来讲,他们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输与赢早已无关紧要,而在其中,有着一种最为致命的敌人,他混在这些枯叶中,蓄力而发,随时可以一招要你的性命,所以,你现在要做的,便是挑出你的敌人,然后把他杀掉。”
女萝立在风中,发丝飞扬,面前涌来千千万万的落叶,可她却听不出有什么分别,只是风声鹤唳心中突然焦躁,她把手合起,结印准备将这些一网打尽,树叶却在这时停下,她刚一愣神,紧接着被猝不及防地一片叶子孤零零偷袭,指尖被锋利的叶梢割破,淌出细如发的血迹。
受训正式开始,关于凤栖梧的小报消息持续应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