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有些别扭地被王景卿揉着,明明自己才是添乱的那个,明明他现在比她更需要照顾。
“景卿,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莫悠突然开口,语气十分失落。
“为什么这么说?”
“本来就是啊,我理所当然地相信每个人说的话,然后又总是小人之心,一直以来都是一厢情愿地做所有事,就连父亲也一次次地被我顶撞,我现在真的意识到,我太自负了。”
莫悠低了低头,总算知道文霄阳为什么那么讨厌自己,庄逸风为什么会离开,其实说到底,都是她在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别人身上。
“真正自负的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自负的。”王景卿轻笑着,揉了揉莫悠的后脑。
“可我是真的做错了啊,说真的,一开始认识陶贺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可是后来你也看见了,事实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莫悠摇摇头,自然地侧靠进王景卿怀中。
“知人知面不知心,初次见面哪里会想到日后如何,况且日久才能见人心,悠悠只是被他的表面蒙蔽了内心。”
“那皇帝要给你的赐婚呢?你想顺其自然,等到最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除掉文霄璃,可我绝不会同意你这么做,就算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阻止你。”
“这不恰好说明,悠悠心地善良?”
“可是万一我没能阻止赐婚呢?”莫悠坐起身,认真地看着王景卿的眼睛,郑重道。
“我运气好,阻止了赐婚,才保全了文霄璃和你,可是如果事与愿违呢?皇帝下旨赐婚,而我又竭力阻止你对文霄璃动手,事情又会是怎样?退一万步讲,你就算娶了文霄璃,善待于她,可是如果文霄璃真的是皇帝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那样的可能性,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这些问题,其实莫悠不是突然醒悟,而是终于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
她固执地认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想法,每个人都有原则,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是君子,全然相信他们的每一句话。
“悠悠怎么会突然想这些?”
“我只是终于明白,我错了,我一厢情愿地希望所有人都是真实的,可是如灵和陶贺就是最好的例子。”
“悠悠只是太单纯善良,才容易被有心人利用,这不是你的错。”
莫悠撇了撇嘴,知道王景卿这是在安慰自己。
“他们的错是他们的,可我的错就是我的,你不用这么安慰我,我都明白。”
知道现在是莫悠的自我反省时间,王景卿再怎么安慰莫悠也不会真的听进去。
没有消沉多久,转而又看着王景卿,忍不住嘿嘿笑出来。
“笑什么?”
“景卿,你为什么这么好呢?”
也许是在二十一世纪压抑得太久,忽然有了开明的父母,体贴的男朋友,所有的听话乖巧懂事都抛诸脑后。
莫悠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多少次顶撞父母,多少次在王景卿面前耍尽脾气,若是换作在二十一世纪的莫悠,肯定会认为自己昏头了,凭自己也配?
“无论是月皎还是悠悠,你就是你,如果有幸能属于我,当然要对你更好,弥补悠悠上一世的过往。”
王景卿轻笑着,感觉丹田内四处冲击的真气,也没那么难以控制了。
莫悠却是伸手捏了一把王景卿的胳膊,觉得王景卿一定是昏头了。
她自己的经历,说到底也是她和唐烨的错,为什么要王景卿弥补,王景卿才是她的感情中,最无辜的人。
“景卿,对不起,以前是我任性了。”
“有我在,悠悠只管任性便好。”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可能,是我眼瞎了吧?”
“什么?!”
“哈哈哈哈哈”
夏竹守在门外,偶尔听见房内的欢声笑语。
他几乎与王景卿一同长大,印象中的王景卿从来就不是真的爱笑,对所有人的温文尔雅,礼貌微笑,都不过是活下去的伪装。
王景卿于他或许只是主子,但是他也曾真正把王景卿当做亲人,无论是疏离还是惩罚,他都没有怨言。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还真是胆大,亏你们干的出来。”
封独道长嫌弃地摆摆手,看宇杨如今的恢复状态就知道,王景卿一定是为宇杨疏通筋脉了,偏偏宇杨也是个烈性子,风险这么大也坚持这么做了。
“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封独道长就不要再拘泥了吧?”
宇杨轻松一笑,自觉现在的自己身体极其舒畅,如果不是胸口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他一定要举枪挥舞一遍才畅快。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怎么?”
“这才是第一次,你还有六次要撑,撑过七次金针过穴才算彻底成功,下一次大概是三天之后。”
看宇杨的反应,就知道王景卿一定没有给他解释过,这样一来,就等于要连着冒七次险,无论哪次出了问题都是致命的。
“可是这样一来,景卿的消耗.”宇杨突然开始犹豫。
如果只是自己的身体也就罢了,可是为自己运功的王景卿,也会一并消耗,内力真气若是紊乱也是不小的问题。
“王景卿肯定知道你会有所顾及,干脆不告诉你,这样你想反悔都没办法。”
为宇杨换完纱布,总算看着伤口愈合情况好了不少,才稍稍放心。
“过度消耗会损伤根基,这是一辈子的伤患.”
“所以你就更不能辜负这份牺牲了,宇杨,祝你好运,这样也能让月皎放心。”
宇杨沉默下来,自己一辈子都活的洒脱,但是如今看来,好像年纪越大,顾及也就越多,无论做任何决定都是犹豫再三,这样的自己,是不是也一定不适合战场了呢?
想到莫悠,宇杨心底一软,无论自己的女儿变成什么样子,那都是宇月皎,改变也好,其他什么也好,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其实孩子们心里在想什么,我们如今已经猜不到了,他们长大了,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宇杨,我们老了。”
封独道长轻笑一声,走出房间,如果莫悠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徐瑶跟封独道长绝对神似。
“是啊,我们老了。”
宇杨躺回床上,轻声念着这句话,嘴角不由得泛起骄傲地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