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御史台提审的时间就要到了，莫悠在将军府急得来回转，本以为吕清明留得是什么不得了的证据，没想到却是他自己的催命符。
“月皎，你这样干着急也没有用的。”宇杨坐在一旁，茶水早已放凉，但是谁也没有心情喝。
“父亲，如果这一切女儿从未插手，吕相还会不会有一线生机？”
“虽然还未定罪，但几乎所有人都确定吕相叛国属实，恐怕.”
“也就是说，女儿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吗？”
宇杨没有说话，莫悠也没有继续追问。
不知道为什么，莫悠始终觉得像是有一块大石狠狠地压在自己的心上，压的让她无法呼吸，她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
“世上的一切本就生死难料，月皎，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任凭是谁，也很难在叛国这样的罪名面前，还能舍生相助的。自从吕清明被收押天牢，为他开脱的寥寥数人，其中还包括宇杨自己。
位高权重时谁不是溜须拍马趋之若鹜，一旦失势，就落得一个墙倒众人推。
“无论我做什么，最后都无法改变结局吗？”莫悠喃喃自语，不知是质问，还是在告诫自己。
辅成王府内，王景卿微笑着，倒了杯茶自然地推到莫悠面前。
“吕相的事，你原本就可以作壁上观，何必如此呢？”王景卿轻念一声，语气淡淡得没有丝毫情绪。
“连你也觉得我错了吗？”莫悠蹙眉，看向王景卿，一双眼睛里似乎刚收回即将夺眶的眼泪。
看着莫悠这样的模样，王景卿心疼地伸出手，想要轻抚她的脸庞，却被对方轻巧避开。
王景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没有错，你已经尽力了。”
“月皎，这世上的事，从来都是说不准的，也不是单凭你我便能改变的，它已经腐烂得太深了.”
王景卿的语气十分温柔，似乎是将所有的难过用着最平和的方式娓娓道来。
“面对我们无能为力的事，能做到尽力而为，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难道就没有一点转机了吗？”
面对莫悠的问题，王景卿只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能从她的眼里，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时间已过大半，很快，御史台就会宣告对吕相的判决。”
原本不存在的一个栽赃陷害，一场牵连九族的无妄之灾，最后却被判定为不可逆转，无能为力。
多么讽刺呢？
走出辅成王府的时候，莫悠只觉得阳光非常刺眼，自己无法看到的是，自己的眼睛，已经布满血丝。
微微泛红的眼眶，充满血丝的眼睛，看起来疲惫不堪。
手中攥紧了吕清明留给她的两封书信，脚上向绑了铅球一般挪不动半步。
“也许你我都没有错，是这个世界错了。”
远处辅成王府屋顶上方，静静地伫立着一人。那人一袭白衣，衣袂飘飘，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祗，口中轻念着这一句话。
“本以为，换了一个世界，换了一个身份，能够改天换地，到头来还不是空忙一场.”莫悠继续向前走着，原本含泪的双眼，突然又笑了起来。
“呵呵呵，为什么总是这样？既然注定了无法改变，为什么又要给我希望呢？呵呵呵哈哈哈.”
将书信呈递，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莫悠呆滞着眼光，闪过一丝光亮。
“吕相是冤枉的.”莫悠轻声念着，向御史台的方向奔去。
被遗忘的金徹有些诧异莫悠的反应，然而担心莫悠这样的情况下会惹出什么麻烦，只能一路跟上。
很奇怪，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公子是这样的状态，放在以前任何时候，莫悠哪次不是临危不乱，就是危险当头也不会如此冲动。
莫悠一路跑得跌跌撞撞，甚至连一身上好的轻功都施展不出。
这般步伐踉跄的莫悠，金徹也只在她初次开始练功的时候见过。
终于来到御史台府衙大门，莫悠喘着粗气，隐约看到里面闪烁的人影。
两人被门外的守卫拦住，金徹掏出将军府的令牌，守卫才收回阻拦的尖枪。
莫悠顾不上早已接不住的呼吸，喘着粗气往里面闯，被严格的皇家守卫拦住。
“宇小姐，就算宇将军在此，也不能如此硬闯的。”
然而莫悠没有给这个人半个眼神，却见里面已经有人呈给吕清明一杯清酒。
“吕相是冤枉的！”莫悠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引起里面的人注意。
文霄阳坐在右侧副审位上，自然看见被守卫拦住的人，正是莫悠。
“宇小姐？”文霄阳诧异出声。
“吕相是冤枉的！”
莫悠单膝跪地，然而守卫依然没有让开的意思，文霄阳有心想帮，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里面的人自然听清了这句话，然而整个场面的气氛，却十分诡异压抑。
太晚了，圣旨已经下了，所有的事都已经有了决断。
吕清明站起身，回过头，对上的是莫悠苍白疲惫的脸，眼中是心疼和释然。
“月皎公子，果然不负吕某所托，吕某在此谢过。”
说着，吕清明弯下腰身，行了一个正耀最高的礼仪，再抬头时，面对莫悠的，是这世上最爽朗的笑容。
吕清明接过酒杯，敬了敬莫悠，又敬了敬在场之人，紧接着一饮而尽。
“不！”莫悠哭喊着，声音早已沙哑，半跪着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
金徹连忙上前托住莫悠，然而莫悠只是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用尽全力地喊着。
“吕相！”
文霄阳站起身，缓缓走到吕清明身边，与吕清明对视一眼，摆了摆手，将守卫挥退。
吕清明依然笑着，只是眼中含泪，就那一眼，莫悠觉得，眼前的吕相，像是一瞬间老态龙钟。
吕相最后是笑着闭眼倒下的，没有任何痛苦挣扎，
莫悠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上前，却还是只能看到吕清明最后无力地倒下。
全场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充斥着压抑和悲伤。
“终究是无能为力”
“公子！”
莫悠喃喃一句，也随之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