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两天后,楚百里打开了那块木牌。
一小张黄色绢布从里面掉落了出来,楚百里缓缓展开,只见绢布上写着“北凉王有谋逆之心,有一账簿记录其历来罪证,速查得之,可先斩后奏。”
绢布最下面印有一个鲜红的龙头印章,楚百里认得,那是皇帝的随身之物,印有这个印章就证明这绢布上所写的内容是皇帝亲笔。
执刀人每次的任务情报下面都会印有那个鲜红的龙头印章,独一无二,永远不可能被仿制。
对于北凉王窦建德这个人,楚百里还是略知一二的。
他与南平王赵横河、西川王孙自成、东留王关铁心并称“四方辅政王”。
这四人皆是前朝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当年祖皇帝周纯山自颍川起义兵,一路挥师南下,势如破竹。
这四位封疆大吏见朝廷大势已去,便归附于周纯山的起义军,后多有功勋建树。
武德元年祖皇帝周纯山册封天下文武,念其四人功勋卓著,功劳甚大,便封其为“四方辅政王”,统领军队,固守四方。
但这四人近些年来蠢蠢欲动,时常会搞一些小动作,其中以这北凉王窦建德尤为大胆。
兴土木,修建“占天宫”,亭台楼阁百丈高,奇珍异兽千万种,与皇帝的“天佑宫”比起来,更为宏大壮观。
更有甚者他还圈土地,征饷粮,扩军队,设私法,养死士……,当地官员根本管不了他。
种种行为皇帝都看在眼里,奈何北凉王手握重兵,且四大辅政王同气连枝,搞不好就会出乱子。
所以皇帝只好动用镇刑司执刀人的力量,秘令玄字号执刀人楚百里前往调查。
这次任务楚百里并未穿着那代表身份的蜀锦黑龙袍,因为一旦被发现,肯定会给皇帝带来不必要的影响。
他轻装简从,只带了必要的装备和些许散碎金银,穿着一身干净的麻布棉衣,用布条将神机百炼刀包好提在手上,随后关好房门,慢步走向东市的马场。
北凉王窦建德的封地在大周王朝最北面的燕北行省,骑马赶去的话至少也得半个多月时间。
且时间紧任务重,一刻不能耽搁,所以楚百里只好来到东市的马场,他准备挑选一匹汗血宝马,用来赶路。
小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东市的马场。
楚百里也算是马场的熟客,因为基本上每次外出任务前他都会来到这里选马用以赶路。
镇刑司的规定,一次任务一匹马,任务结束后立刻将马处理掉,以免暴露身份。
马场老板一见远远走来的楚百里,立刻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客官,您来了,看看这次选一匹什么样的马?”
楚百里也不说话,走到马圈左看看,右瞧瞧,而后摇了摇头。
马场老板一看楚百里摇头,就明白这位爷这次又什么都没相中。
“客官还是一如既往的眼神毒辣呀,请随小老儿我来吧,好马都在后院呢。”马场老板在一旁笑着说道。
楚百里跟随着马场老板来到了后院,果然有几匹马正在圈中吃草。
一见有人来了,那几匹马长啸于空,嘶鸣之声响彻云霄,竟是得几匹烈马。
各个神态俊朗,威风凛凛。
楚百里不爱马,却是个识马之人,他看的出来,这几匹烈马虽然比不上纯种的汗血宝马,可跑起来一样似风似火、似电似雷,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依旧是那低沉阴冷的语气。
“老板,多少钱。”
马场老板到也习惯了,眯着眼说道:“客官也是咱这的熟客了,给您打个折,十五两银子。”
楚百里麻利的从怀里掏出了些许散碎银两,也不数,全都递给了马场老板。
马场老板数了数,发现多出了二两,刚要递还给楚百里,只听他开口说道:“剩下的是赏钱,快些将马鞍放好,我赶时间”。
马场老板笑着说声“好嘞”,而后立刻遣人将其中的一匹枣红色马牵了出来,装好马鞍后,楚百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朝着城门口的方向慢步走去。
待出了城门,楚百里跃马扬鞭,胯下的枣红色烈马一声嘶鸣,一溜烟似的朝着燕北行省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楚百里日夜兼程,只为尽快到达北凉属地。
中途他去了方正信的老家,找到了他的父母,偷偷的丢下了几十两黄金,便上马继续前行。
半个多月后,他终于进入了燕北行省境内,找了一处高地,楚百里跃马而上。
望着不远处的那个村庄,但见袅袅炊烟而起,朦朦薄雾升腾。
燕北行省很大,共下辖三府六道七十二县,而北凉王的原属地在泰安府和崇礼府交界的地方。
但经过多年的经营,实则燕北行省中的两府四道五十八县都成了北凉王窦建德的属地,剩下的应天府也大都在其掌控之中,整个行省内八成以上官员都是他往日的门生故吏,可以这么说,现在的燕北行省就是北凉王窦建德创建的一个国中之国。
楚百里下马而行,牵着那匹枣红色的烈马缓缓的走向刚才看到的那个村庄。
一路上,烈马早已被驯服,它现在对楚百里是唯命是从。
大半个时辰后,楚百里牵着马走到了那个村庄外,一股炊烟忽然被风卷进了楚百里的鼻子。
“人肉?”
这么多年来,死在楚百里刀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对人肉的味道是很熟悉的。
走到村口,但见几个面黄肌瘦的中年汉子正聚坐在一颗枯树上,他们身上的破袄根本不足以抵御这寒冷的冬天,些许的白霜结落在了他们的头发和眉毛上。
他们中有的正在啃食手里结了冰碴的枯木,走的则在费力挖着脚下带雪的黄土,一块一块的往嘴里送着,还有的则双眼无神的盯着楚百里身后的那匹马。
其中的一个中年汉子见有外人来了,紧忙跑进了村庄。
楚百里在村口驻足良久,但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从村子里出来,在众人的拥簇下朝着自己缓缓走来。
那老者拄着一根破烂的木棍,大口的喘了好久的气后才费劲的开口说道:“我是这个村子的里正,敢问少侠来此有何贵干啊。”
楚百里看向老者身后的众人,各个面黄肌瘦,双眼无神,他缓缓开口,依旧是低沉阴冷的语气,
“你们在吃人肉?”
那老者也不惊讶,只是用手中的木棍在自己的脚下费力的划了一道线,而后看向楚百里“少侠,线以外,我们不能涉足,出线就会被杀。因为那里是北凉王的属地,我们被他的手下圈禁在此,只是因为没有按时缴纳人头税,就不得涉足他的属地。”
“我们的耕地都在外面,没了地,也就没了粮食,慢慢的家里的存粮吃光了,今年冬天为了生存,我们只得易子而食吃人肉。”
说完,老者身后的许多人都开始掩面而泣。
但楚百里从来都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也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
他望向众人须臾,随即胯步翻身上马准备离开,因为救助他们不是自己的任务。
在扭转马头后,他停留在原地良久,而后突然转身,将自己放置在马鞍上的干粮袋抛到了老者面前,随即挥鞭拍马,朝着远处飞奔而去,只留**后下跪道谢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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