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萧萧,朔雪皑皑。
今儿是武德二十八年正月初一,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的人浑身发抖。
今年的雪要比往年的都大一些,整个京城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傍晚时分,京城内家家户户院内的彩灯都亮了起来,街道上人头蠢动,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此起彼伏,新年的欢乐气氛依旧浓郁。
几个时辰后,万籁俱寂,午夜来临。
城北工部侍郎方正信的府内,在白雪的映照下,十多具尸体正横七竖八的躺在庭院里。
通往内府的走廊上,途径的阁楼、亭台内也都摆满了尸体。
幽暗的正房内,隐约可见四道人影。
仔细看去,有一黑衣鬼面人正握着刀坐在椅子上,他的对面则站着一个身材瘦小,浑身发抖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身旁是一女子和孩童,正摊坐在地上小声啜泣。
只听那黑衣鬼面人盯着眼前满脸是血的方正信缓缓问道:“密信在哪里?”
这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一般,比起这寒冷的冬天更加令人胆寒。
“神机百炼刀,蜀锦黑龙袍”,你是镇刑司的人吧,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们是不能动用私刑的,像我这种贪官必须交由大理寺来审判。”满脸是血的方正信低语道。
那黑衣鬼面人也不说话,盯着方正信看了一会,而后突然抽出手中的刀,架在了方正信夫人的脖子上。
“最后一遍,密信在哪里?”低沉阴冷的声音再次从鬼面人的口中传来。
方正信突然哈哈大笑,而后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看着那黑衣鬼面人大声说道:“我知道是谁派你来的,皇帝想要搬倒江北四大世家,没有那么……。”
“嚓嚓”
还没等方正信的话说完,他的夫人和孩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他无力的跪在了地上,看着倒在自己身旁的夫人和刚刚三岁的孩子,他的嘴角微微颤抖着,脸色惨白。
“女人和孩子是无辜的”
“女人和孩子是无辜的”
“……”
方正信如同痴傻了一般,一边抚摸着夫人和孩子尚有余温的尸体,一边嘴里不停的叨咕着。
“我还知道你的父母在哪里。”黑衣鬼面人再次开口说道。
跪在地上的方正信闻言低头思考了良久,长叹了一口气后,无力的缓缓抬手,指了指床头。
“希望你们放过我的父母,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方正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
黑衣鬼面人的气势使得方正信根本不敢反抗,他本以为凭借着江北四大世家的影响力,这黑衣鬼面人不敢动手,而且他也没有权力动手。
但很明显,他自己太低估皇帝整顿的决心了,他的夫人和孩子已经死在了自己的身旁,他不想再让远方的父母出事。
“嚓”
鬼面人再次拔出了手中的刀,猛的向前一划,再合上时,方正信的脑袋已经咕噜到了墙角,脸上还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可以上路了”
说完这句话后,那黑衣鬼面人便提着刀,走到了刚才方正信所指的床头,几经摸索后,在最里面找到了一封信。
随后便将那封信放进了怀里,轻轻转身出门,融入了无尽的黑夜中。
半个时辰后,他来到了城东的一座宅院外,轻轻的敲了三下门,过了一会后,一个麻衣老者赶来,缓缓的打开了门。
随即那个黑衣鬼面人毕恭毕敬的把怀里的那封信交给了老者,而后低语道:“方正信勾结江北四大世家,全家三十四人尽被处决完毕”。
只见麻衣老者慢慢的点了点头,而后递给了他一块木牌,便将大门又缓缓的关上了。
那黑衣鬼面人将木牌小心的收好,随后几个闪身,朝着外城的一片住宅区的方向快步走去。
丑时初刻,楚百里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没错,他就是那个黑衣鬼面人。
初定的大周王朝并不太平,江北的四大世家,淮南的八大盐商以及颍川党中各位功高盖主的文臣武将,无不像野狗一样紧紧的盯着王朝这块肥肉。
他们一有机会,就会凭借自身雄厚的人力和财力要挟皇帝,为自己争取特权。
大周祖皇帝周纯山一心想整治这些豪门大族,奈何王朝初立根基不稳,明面上也不好直接与这些人撕破脸皮。
幸得宰相陈守望暗中谏言,网罗天下高手,培养王朝孤儿,组建镇刑司。
对内监察文武百官,对外查察叛徒逆党。
并选派其中的佼佼者为执刀人,授予其五项生杀大权。
一杀违旨抗命、二杀干政弄权、三杀贪赃枉法、四杀通敌叛国、五杀同袍相残。
楚百里八岁那年,故土青州遇上了千年一次的大旱,地里的粮食颗粒无收,饿殍遍地,流民百万。
他的父母和几个兄弟姐妹都饿死了,而他在临死之时却被镇刑司下派来选拔亡命孤儿的钱老看到了。
历经二十八场残酷的生死搏斗,靠着顽强意志和拼命的性格,他活了下来,获得了进入镇刑司的资格。
后经受最严苛的训练,天下高手共同教习武功,五年后,师出有名。
又五年,
在执行过几十次高危任务后,
他终于成为了镇刑司的执刀人。
镇刑司可以存在于明面上,可执刀人必须活在黑暗中。
一旦成为执刀人,他们也就成了镇刑司的编外人员,所作所为与镇刑司无关。
他们是皇帝手中的长刀,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就会由他们来做。
执刀人做事,从来不问原由和对错,只问时间地点和人物。
执刀人共八位,分别对应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八人永生永世不得见面,他们各有各的生活轨迹,各有各的任务安排,而且这八人直接听命于皇帝,就连镇刑司的大管事武长空也无权调动。
楚百里便是这镇刑司的玄字号执刀人。
每次任务结束,执刀人就会去城东的秘密联络点上交此次任务需要提供的物件,顺道获取下一次任务的详细情报,而这情报就藏在那块木牌里。
二十几年的运营,如今的镇刑司,已经成了贪官污吏和逆党叛徒的催命阎罗。
楚百里一边吃着桌子上剩下的凉饭菜,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木牌,他并不急于打开,因为这段时间他已经连续执行了五次任务,可以获得两天的休整时间。
饭后,他轻轻的擦拭着手中的那柄神机百炼刀,这刀,陪伴了他十年,是他最忠实的伙伴。
将其收好后放在床头,又将蜀锦黑龙袍脱下,楚百里躺在自己不大但是很温暖的床上,缓缓的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时分,城北市场卖菜的赵小二挑着一担菜经过方府的门前,他发现平时在大门口站岗的那几个守卫都不见了,而且方府的大门虚掩着,时不时的还有一些野狗野猫进出。
出于好奇,他放下肩上的菜担,慢慢的走到大门口,借着门上的缝隙朝府内望去。
他只见三五只野狗正在啃食的地下的一具尸体,往远处看出,大概几十只野狗野猫聚集在院内啃食的其他的尸体。
“杀人了!杀人了!”
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哎,你听说了吗,昨晚大贪官方正信全家三十多口都被人杀了。”
“这可真是老天爷开眼了,让他平时飞扬跋扈的。”
“我听说啊,那方正信的脑袋就像球一样被踢到了墙角,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位英雄好汉干的,太解气了。”
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雪夜人屠的传说在坊间流传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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