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冉筱又突然想起一些极其微妙的东西，她抿了抿唇，“所以说……陛下不立越王殿下为储君，实际上是因为文丞相？”
滕季尧没有否认，只说，“前朝覆灭，其实不完全是因为外因。”
他的提示很隐晦，但虞冉筱却听出了弦外之音。滕季尧想要说的是——外戚干政。
但怎么是这么好掌控的呢？
若滕昊真的当上了太子，那么他的外戚文丞相一家，再加上支持滕昊上位的镇国大将军，两两结合，情况又怎么能是南梁帝掌控得了的？
所以，南梁帝不立滕昊，剩下最好的一个人选就是滕季尧，但南梁帝又对滕季尧厌恶已久，或许也是撂不下那一个脸面再让滕季尧上位，或许是看到滕季尧就膈应，滕季尧也被他打了下去。那么选谁？
至今为止，外戚实力不甚强大的只剩下滕寒、滕丞，皇后的那一个痴傻儿排除在外，滕丞天天想着远走天涯，依着南梁帝的宠爱南梁帝也舍不得，只能让草包滕寒上去了。
滕寒的上位不是什么饵，只是南梁帝的无奈之举罢了。
个中缘由，虞冉筱总算是捋清了，“陛下此举却有英明之处，但实际上……”后面的话太过于不敬，虞冉筱不敢在滕季尧面前说。
“实际上，陛下老了，即使没有外戚干政，那个位置也做不长久。”滕季尧冷淡地说，“但他就是死活都要在上面多坐一会。”
滕季尧的直白呛了虞冉筱一下，滕季尧说得没错，南梁帝现在看上去状况委实不好，就是真让滕昊上了位，没准滕昊还会感念他的圣旨之恩，等着他死。现如今，如果等久了，没准滕昊就不等了，直接和皇后谈判一下，就去逼宫了。
“本王唤你来，不是要你探一探这官场水究竟有多深的。”滕季尧抿着唇说道。
虞冉筱这才想起来重点不在那些政治斗争上，忙一拱手，“不知王爷要吩咐我做什么事？”
滕季尧想了想，又问了一次，“你昨日是否进宫？”
虞冉筱莫名其妙地答道，“是啊。”
“你与那宫女……”滕季尧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虞冉筱更加云里雾里，“王爷，我能对她做什么？是她发生了什么吗？”
滕季尧脸上隐隐出现了两分纠结，他捏了一下鼻梁侧，烦躁道，“不知道。”
虞冉筱迷茫道，“那王爷提到她做什么？”
滕季尧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昨日与她说，你已有家室？需不需要本王……替你瞧瞧？”
虞冉筱近乎惊悚地看着滕季尧。滕季尧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还有那个询问一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滕季尧不是一直我行我素的吗？
“不、不是。王爷。我昨日就是为了摆脱妙兮。因、因为她好像对属下有一些不太……她好像喜欢属下，属下也不能耽误着她不是，就跟她信口胡诌了一下。”虞冉筱一口气的解释完，遮掩住心里淡淡的失落。
滕季尧真的……不在意她么？
滕季尧听完此话，微微点头，脸上的温度彻底缓和了，又像是有些不赞同，他说，“言必信。”
虞冉筱心里苦笑一瞬，“这……也是缓兵之计嘛。”突然又有些奇怪，“不过，王爷是怎么知道这一件事的？”
滕季尧脸色变也不变，“宫中自然有我的眼线。”
能把对话都听的那么清的，那就要靠得很近，她当时背对着一面墙，周围都是雪，没法藏人，唯一可能是滕季尧眼线的……
来福。
竟然能养出一个离南梁帝这么近、这么久还没有被发现的，滕季尧倒是厉害。
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滕季尧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他冲虞冉筱点了点下巴，“你可以回去了。”
虞冉筱讶异，“王爷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嘱咐属下了？”
滕季尧：“本王的马棚还没有清理，你若愿意……”
滕季尧还没有说完，虞冉筱二话不说地抱拳，“属下告退。”
“等等。”滕季尧又叫道。
该不会又想让她当免费劳工吧？说实话比起清理马棚她还是宁愿去巡逻，至少不用惹得一声臊。
滕季尧又点了点桌上一直没有动过的糕点，说道，“把这叠豌豆黄和枣泥糕拿回去吃吧，鸿福楼的。”
虞冉筱受宠若惊，“王爷专门为属下留的？”
滕季尧说，“本王吃剩的。”滕季尧言罢，走去书桌后面练字了。
说是吃剩，其实一块都没有动过，摆的整整齐齐的，顶多是滕季尧不爱吃……不对，虞冉筱记得滕季尧最喜欢的一道糕点就是豌豆黄了。
所以她那天请滕季尧去鸿福楼，特地点了两叠豌豆黄，本来都想给滕季尧吃，但滕季尧只吃了几块，她就把剩下的都吃了。
至于枣泥糕，这个别说，她全部吃完了。
滕季尧是……特地为她点的？
“对了，去时去管家那里取一个手炉。”滕季尧又交代。
“……多谢王爷。”虞冉筱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抽出手帕把糕点都收好，而后收纳入了怀中，跟滕季尧告辞。
出了书房的门，虞冉筱才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滕季尧是不是挺……在乎她的？不不不，在乎也正常，毕竟她也是滕季尧的手下，滕季尧照滕她一下也不会有什么私心，毕竟滕季尧是一个正人君子，他还经常去军营和沈执下棋呢……
想到这，虞冉筱的心跳才稍微平复了一些，与此同时也有些稀奇——沈执既是镇国大将军的宝贝嫡长子，还是当今皇后的侄子，比跟着滕寒的世家子弟金贵不知道多少，依着沈执这么牛逼的身份，为什么到今天还是一个副将？
……
有了上诉困惑，虞冉筱再去换沈执班的时候就多提了一嘴，沈执引经据典，连篇累牍，之乎者也连成一片，虞冉筱听的是一个头昏脑胀。
她打断了沈执，问，“就是说，你不像让旁人认为你是走后门的，你要用自己的实力说话，对吗？”
沈执想了想，艰难地说，“你这么说也没错。”
又笑了一笑，“所以，我希望虞副将能对我的身份保密。”
“这个是当然。”虞冉筱轻松地说，“沈执兄请放心，我不是那种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