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
还有一天才到除夕,江东市的街道上已经先一步挂上了红灯笼,到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
楚东照例早早地起床,还有一个需要早起的是芒种。
按照楚东的话讲,师伯把你交给我,那是相信我。
学你是早晚要上的,练功也不能耽误。
芒种虽然还保留着从山上来到城里的那份惶然,也因为不能利索地说话时常感到沮丧,但还是很听楚东的话。
在孩子的心里,不管是师伯,师叔,还是师哥,都是世上最疼自己的人。
而且最让芒种感动的是,只要楚东一有空,就会研究治疗喉咙的草药,那当然也是为了让芒种尽快恢复。
两人每天早起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晨跑。
楚东沿用了钱良之前教自己的办法,为芒种量身做了一副沙袋绑在腿上,装了十几斤的铁砂,每天都要绕着城区至少跑十公里左右。
芒种从小在镜山上长大,腿力本就非比寻常,跑起来并不吃力。
楚东有时还刻意会带着孩子去野外跑步,也是想让芒种经常能感受到自然环境,放松一下情绪,毕竟镜山上没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
一路跑下来,两人热气腾腾,活像是刚出笼的馒头。
走进院子,正好遇上楚小鱼从屋里出来,看着两人颇有些仙气飘飘的架势,一脸羡慕。
“木头,一会儿跟我去买鞭炮!”她冲着芒种叫了一声。
芒种征询着看楚东。
看着一个自小在山上长大的孩子,硬是要收起野性,活得小心翼翼,那就像是看到了飞翔惯了的鸟儿折断了翅膀一样令人心疼。
楚东揉了揉芒种的脑袋,“我说过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可以像在景云观一样,自己拿主意就行。”
即便受到了鼓励,芒种依旧想了想,然后才对楚小鱼点了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声好。
楚小鱼兴奋地欢呼了一声。
“芒种,去洗个澡,早饭快好了,”沈诺从厨房出来,冲着这边叫了一声。
“你怎么不叫我?”楚小鱼叉起了腰,一脸不忿地叫。
“你还用叫?”沈诺笑了起来,故意拿她打趣,“你那鼻子比狗还灵,饭一好,自己就来了。”
楚小鱼不干了,气恼道:“你才是狗鼻子,你们全家都是狗鼻子!你就是偏心!心疼芒种,不心疼我!”
“小鱼,怎么变得这么没大没小?”黄老太太也从屋里出来了,皱着眉头说道。
楚小鱼一脸委屈,“奶奶,沈诺和楚东一样,自从芒种来了之后,就不关心我了,只关心芒种一个人。”
那煞有介事的样子,把众人都逗乐了。
人都是被逼的。
楚小鱼也不过才十岁,父亲的牺牲,母亲的离开,和奶奶相依为命,也让她不得不成熟起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在楚东的身上再次感受到了父爱,林家老宅也让她更深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于是,一切被迫起来的成熟,也就化为了流沙泡影。
重新回归本色的楚小鱼,也就自然有了嫉妒之心。
沈诺笑着走了过来,把楚小鱼揽进臂弯道:“你和芒种在我们心里分量都一样,一会儿我和楚东带你们去买年货。”
楚小鱼眼睛立即亮了,笑得无比灿烂,“你说的啊,不能反悔,鞭炮也是你们来买。”
“嗯,不反悔,”沈诺点头。
楚小鱼舒了口气,冲着芒种挤眉弄眼,“又能省下一笔钱。”
楚东一阵无奈地嘀咕了一声,“果然还是管家婆。”
“你还想不想要零花钱了?”楚小鱼冲着楚东瞪起了眼睛。
众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芒种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种大家庭的其乐融融,是镜山上无从体会的。
所有的人无一例外都在向芒种表达着同样的想法——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
等到人们围坐在一起,开始吃早饭的时候,林晓乐姗姗来迟地加入了进来。
同样是现代女性,沈诺受到楚东的感染,也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林晓乐就多少有些恃宠的意思,每天最后一个起床。
她先是看中了一个包子,结果被楚小鱼手疾眼快地抢走了,放进了芒种的碗里。
于是转向了一根油条,却又一次被楚小鱼夹走了,只能悻悻地换了一根,一边吃一边问道:“明天的大饭,咱们在哪儿吃?”
楚东现在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一家之主,但这种事用不着他来操心,坐在他身边的沈诺替他回答道:“就在家里,我请了两个大厨过来做饭。”
林晓乐认同地直点头,“嗯,嗯,这样好,省得自己动手了,还能吃到自己想吃的菜。”
黄老太太有些心疼钱,皱着眉头道:“大饭还是应该自己做才好。”
沈诺解释道:“主要是楚东还请了三哥,辛姐,还有惜朝,雄达他们一起都过来,咱们几个也忙不过来,索性就请了两个大厨。”
楚东冲着老太太笑,“一年就一个除夕,人多热闹,您就别管了,让沈诺来操持就行了。”
“这样啊,”黄老太太这才明白过来,想了想,又道:“既然大家都要过来,那你去把小诺他爸也接过来,咱们一起过年。”
“你们两都在一起了,我还没正式见过亲家公,这也太不像话了。”
一听这话,沈诺忍不住看向了楚东,心里多少有些局促。
这些话她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只是一直没敢跟楚东提起。
沈青山虽然‘贵为’楚东的老丈人,但由于过去他为了钱差点把沈诺坑了,引得楚东十分不高兴。
以至于沈诺已经和楚东同居了,沈青山依旧不好意思或者说不敢见楚东。
一是因为楚东太过强势,二也是心有愧疚。
能把沈青山请来一起过年,沈诺当然是愿意的,只是在这件事上她还是要听楚东的。
楚东点了点头,对黄老太太道:“妈,您放心,我今天就去请。”
沈诺这才松了口气,看向楚东的眼神也更加的温柔。
楚东这么做,与其说是随了老太太的心意,倒不如说是为了她。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这样,嘴上从来不会说些宠溺的话,但心里就是这么一直想着。
正当一家人聊得兴高采烈的时候,透过窗户,楚东一眼看见邢宇来了,也不进屋,只是站在院子里恭敬地候着。
楚东起身走了出去。
邢宇上前,神情严肃道:“少主,农七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