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把护工这边的事情搞定,群众们又冒出来了。
王雄义此时颇有些按下葫芦浮起瓢的感觉,他一脸不悦地看着众人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都是一帮子不明真相,就想要打抱不平的好事者,有人愤愤道:“怪不得新闻上老能看到病人家属来医院闹事,又是骂人,又是打人的,现在才明白了,就是医院怂!”
“是啊,打人的没事,挨打的反倒被停了薪,这叫什么事?”
又有人阴阳怪气道:“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这家人和医院有关系,这年头有钱有关系的就是爷,那个护工只是个平头老百姓,有理也变没理了。”
辰溪的眼眉又竖起来了,刚想上前却被楚东拉住了。
看看楚东一脸忍辱负重的表情,辰溪气得跺脚。
都是曾经流过血受过伤的人,为的是保家卫国,但换来的却是人们的误解和嘲讽,这种冤枉气还要受多久?
王雄义的脸色很难看,但还是忍着气道:“刚才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位护工确实实在工作上面有不当的地方。按照这种虐待病人的恶劣行为,我是可以直接开除她的。”
“只是对她留职停薪已经是对她仁至义尽了,当然这也是黄老太太的家属宽宏大量,看她可怜,不愿意再追究她。”
这个说法显然不能让众人接受,于是又有人站了出来,“什么宽宏大量,他们就是理亏!”
“说来说去,不就是慢待了一下吗?这年头的人都这么牛逼的吗?”
“欠了医院的钱,人家不伺候你,也是应该的,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王雄义再也忍不住了,暴喝了一声,“全都闭嘴!”
他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你们知不知道那位黄老太太的儿子是一位军人,就在去年为了执行任务英雄牺牲?”
“一位军人的家属,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关爱吗?”
“他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为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我们的国家能够安定繁荣!就是能让你们这些人能够安居乐业!”
“你们拍着良心想一想,你们又对他们做过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指了一下楚东道:“这位是黄老太太儿子的战友,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把他从前线救回来的时候,他身上有多少处伤?”
“整整二十三处!”
王雄义的眼里泛起了泪花,“二十三处,就是把我们所有的人加在一起,都按不过来那些伤口!”
“我们的几个护士同时给他缝合伤口,都是一边哭一边缝,请求他能够活下来,你们见到过那样的场景吗?”
“他为了牺牲的战友,拒绝了部队的挽留,退役回来照顾战友的母亲和女儿,你们扪心自问,在场的有几个能做到?”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眼神从众人的面上扫过。
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震惊,有的人开始面露惭色。
王雄义的声音有些颤抖,“由于他们所在部队有保密性,他们不能对外公布身份,也不能接受奖励。”
“当时部队里的人都知道,如果这些人能接受颁奖的话,那各种荣誉足足能摆满一屋子!”
“这些军人都是我们国家的脊梁,是我们国家的骄傲!难道不值得我们去尊敬吗?”
这番话完全是从王雄义的胸腔里爆发出来的,让人振聋发聩。
没有人再说话,所有的人脸上都是一副自责的样子。
也不知道谁第一个低声说了一句,“是我们错了。”
一个中年男人鼓起勇气走上前,对楚东道:“兄弟,原来你是在照顾战友的母亲,对不起,我们错怪你了。”
又有人说了一句,“我也是来陪我家老太太的,上了年纪的人牙不好,爱吃软和的,我那儿还有些上好的挂面,我这就给黄老太太送过去。”
这一句话像是点醒了所有在场的人。
立即有人附和,“我的病房里还有些水果,我现在就回去拿。”
“对对对,我那儿还有新买回来的毯子没用,我也给老太太送过去!”
众人这时踊跃了起来,争先恐后地往自己的病房跑,像是生怕自己给黄老太太送东西晚了,会被人说落后一样。
办公室里,很快便没人了。
刚才还群情愤然,现在只剩下王雄义,楚东还有辰溪三个。
楚东被感动了,低声地说了一句,“不用这样的。”
王雄义道:“其实人心都是热的,只不过有些事情他们不了解真相。说开了,大家也就明白了。”
“人们就是想要对你们表达敬意而已,这都是你们应得地,不用过意不去。”
楚东没有说话,辰溪倒是一脸高兴,没大没小地伸手拍了王雄义一下,“老王,够意思。”
老王一阵眼角抽搐,郁闷道:“刚才还露胳膊挽袖子的要打人,这会儿到又阴转晴了。”
辰溪不以为忤,笑着道:“没听说过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理的动物吗?”
“行了,我先回病房了,”楚东对王雄义道:“给老太太看病的费用让我再缓缓,过一阵子一定交。”
看得出楚东是认真的,王雄义一阵无奈,“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那就什么也别说,”楚东扔下一句,便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辰溪又冲着王雄义做了个鬼脸,跟着楚东去了。
王雄义无奈地摇头,自语道:“这年头人们都是往死里占便宜,像你楚大侠这种生怕亏欠别人的,可实在是太少喽。”
……
楚东没有直接回病房,而是带着辰溪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然后道:“你来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辰溪有些心虚,她自然不敢说是跟踪楚东来的,便支吾道:“我来看看光武他妈不行吗?”
“现在你看过了,回去吧,”楚东又回复了冷漠的神情。
辰溪有些急,“我刚才打了你,是我不对,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打回来就是了。别赶我走,行不行?”
楚东摇了摇头,“我要是想打你,你早就被这里收治了。”
他严肃地看着辰溪,缓缓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也只能跟你说一句不可能。所以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又一次被直接拒绝了,辰溪一阵绝望,红着眼睛道:“就真的没有任何的可能吗?”
“没有,”楚东直截了当地说道。
辰溪死心了,她非常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个性,他如果认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于是可怜兮兮地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楚哥,你能不能抱抱我?只要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来找你了。”
楚东略微沉吟了一下,便伸手把辰溪抱在了怀里。
辰溪紧紧地抱住了楚东,脸靠在他的胸口上,任眼泪肆意地流淌,呢喃道:“虽然我得不到你的爱,但还是想说谢谢你。”
楚东一时间心绪烦乱,却没有注意到沈诺此时就站在不远处的拐角,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脸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