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琅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书,因为书本太重,他便先将自己手中的烛台放到了一旁的书案上,再将书拿了下来。这时候他才回身看向白芍,微笑道:“辛苦你了。他说什么了?”
白芍想了想,便将刚刚乌恩其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方青琅听。方青琅抚摸着手中的书页,若有所思,直到白芍说完了,他又是淡淡一笑:“倒也没有让我白白养了他这么些年。”
白芍低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该说话,什么时候应该保持沉默。
“以后若是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再去别馆里找他了。” 方青琅坐到了书案后的椅子上,朝白芍吩咐道。
白芍低首应了一声是。
“我竟是不知道这姑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布下了这么多的暗哨,真的是我疏忽了。我不应该太相信自己,也不该太小看他的儿子……”方青琅将手中的书放下,撑着额角,轻轻按着自己的眉心。
“只是不知道这变化,会不会……”他的声音更像是喃喃自语。
这些话,白芍自然是听不懂的,但是方青琅也不需要他听懂。
许久,方青琅终于抬头,朝白芍道:“我记得,在我的这些人里面,你与白芷的功夫是最好的?”
白芍闻言想了想,如实道:“暗杀技巧,确实是没有人能赢得了属下与白芷。近身功夫,也少有人能敌。”
“哦。”方青琅似乎还是在思索,白芍耐心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他跟在方青琅身边不是一年两年,自然是明白方青琅的话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你曾经是不是交过手?”方青琅抬眼看向白芍问道。
白芍皱眉仔细思考了一番。
方青琅提醒道:“对上过,想起来了吗?”
白芍恍然,事情他当然是记得的,且永生难忘:“属下想起来了,只是与宁九思交手的并不是属下,而是属下的弟弟白芷。”当年白芷瞒着他去对陈小妹下手,不想却是遇上了宁九思,两人短暂交手。
方青琅点头,这到不重要,白芍与白芷兄弟两人从来都是一起行动的,谁与宁九思交过手都是一样:“若是你们两人联手,能否胜过他?”
白芍这一次想得更加久了一些,之后实言道:“当年白芷对上他,不敌,之后能逃脱出来也实为不易,白芷说他是他所见过的难得的高手。只是若是属下与他两人联手,并趁其不备的话……到也不是完全没有能赢过他的机会。”
方青琅并未因白芍的话而失望,他神情有些复杂。
白芍试探地问道:“主子?是不是要属下与白芷对他下手?”
方青琅看着书案上地烛火没有说话,直到白芍一位方青琅没有听见,想要在问一次地时候,方青琅却是抬头朝他看了过来,嘴角还带着温和的笑意:“暂时……不必,再看看吧。”
白芍有些不解,这并不像是方青琅平日的作风。
方青琅却又是说道:“他既然是难得的高手,你与白芷两人联手都无必胜的把握,我也不愿意你们两员大将折损在此处。以后再说吧。”
白芍有些欲言又止,这真的不像是方青琅平日的作风了,至少以前他做任何决定,是不会多此一举地向他们解释的。
方青琅却是转开了话题:“不过既然是潜在的威胁,也并非只有宁九思这一人。你与白芷若是有空的话,便去试着动一动另外一人吧。”
白芍看着方青琅,等待他说出人名。
方青琅微微一笑:“今日皇上宴请蒙古使节,有一少年脱颖而出,力战蒙古勇士,很是得了皇上的欣赏呢。更加难得的是,这人还是文人世家出生的,到是令我也惊讶了。我以前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了?现在想一想,这些不安定因素还是趁早剪除了比较好,否则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时,我怕是会追悔莫及了。”
白芍今日没有进宫,而宫宴上的消息也没有这么快就传的人尽皆知,所以他不知道方青琅说的是何人,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要听命行事就好了。
方青琅伸指轻弹案上的烛火,昏黄的小火苗扭曲地摇晃了一下,却是没有熄:“刑部侍郎王大人家的公子,好像是叫王璟吧?今晚刚被皇上封了正六品承信校尉,前锋营前锋校。我想,他的话你们应该能对付的了。”
白芍用心记下了,虽然姑苏了这些官名让他很是头疼,但是主子的命令却是怠慢不得,他回去多记几遍也就记住了。
方青琅看着白芍紧紧皱成了一团的眉头,笑道:“今后你与白芷两人怕是会留在京中的时候较多,这姑苏的人名官名你还是要记熟一些的好,也便于你们以后行事。等会儿,我会让季儿将京中大臣们的名录以及住宅位置都誊抄一份与你,你趁着这几日,先熟悉一下吧。”
白芍低头道:“是的,主子,属下知道了。今夜开始,属下会与白芷两人去记熟京中的每一条道路。”
这是他们没到一处都必须要事先去做的一件事情,因为无论是暗杀,还是跳跑,对与路线必须要十分的熟悉,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只是他与白芷之前都是在别处为方青琅办事,所以来了之后也只是在白日里匆匆记熟了几条主要的街道。但是以他们的身份,白日里实在是不便于行动,所以只有等待晚上的时候再出去了。
方青琅对于白芍的行事还是极为放心的,这两兄弟跟了他多年,却很少有事情没有办成功过的时候,几年前在兖州那一次,是难得的一次失手。那一次也是他估算失误导致所致。
“今天你们也辛苦了,还是先下去歇着吧。明日再去熟悉环境。”总得还说,对于可用之人,方青琅这个领导向来都使很体贴的,也很少用颐指气使的口吻对自己的属下说话。加上他赏罚分明,用人得当,这些年下来,身边也积聚了不少如同白芍已经白芷这般的衷心下属。
方青琅顿了顿,对于得用的属下,他从来就不吝啬,也一直很为他们着想。不过这话,不好直接说出来、白芍一愣,随即道了谢退下了。
白芍走了之后,方青琅却是闭目仰靠在了自己书案后的椅子上,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但是他面相极好,所以看不出来阴郁,只有一些淡淡的忧虑笼罩着。
“那一件事应该也快要来了,只是如今形势有了改变,不知会不会牵扯到那一件大事上头。若是……那你就不要怪我不得不对他出手了。有些事情,是我必须要去做的,就像是当年你明明知道可能会有去无回,却依然义无反顾。说起来,这种倔强得让人讨厌的性子,还是从你那里学到的呢。”
方青琅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似怀念又似埋怨,复杂难懂。
他又用手指去轻捏书案上的烛火,他的手被烫到也似乎没有发觉一般,只是这一次,那烛火却是不小心被他掐灭掉了。
黑暗中,方青琅喃喃道“说起来,我还是心软了,这样真的是要不得啊。只是这么多年了,你已然成为了我心中的魔怔……只是,你永远也没有机会直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又轻柔,似是情人间的喃喃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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