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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擅闯

    <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0002/510940002/510940031/20200521171204/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因为干渴而显得喑哑的声音,伴随着火堆里枯枝燃烧的“噼啪”声在胡杨林里回旋。

    忽然间,燕夜白便听得有些漫不经心起来。

    有些人,即便是扯谎,也能说得像是真的一般。

    可同样也有那么一群人,即便听到的谎言再真切,也能凭借直觉分辨出来。

    她敢肯定,宁九思口中的话,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刀疤比之她,更加老道,当然也不会立即相信他口中的话。然而庄若若便不同了,她贴近燕夜白,叹息着道,“可怜见的,一场风暴过后,便只剩下了他们兄弟二人。年纪又小,只怕心里慌得很。”

    “若若……”燕夜白听着,忍不住皱眉。

    说着话的当口,绿蕊悄悄地回来了。

    燕夜白便暂且熄了同庄若若解释的念头,扭头去看绿蕊。

    身形高大的少女壮实得像是一头小牛犊,牢牢立在那,低着头道:“姑娘,没有别的痕迹,就只有两个人。”

    旁人说没有,燕夜白还要掂量下,但绿蕊说没有,那就肯定没有。

    燕夜白便笑着,点了点头。

    收了视线,她正要同庄若若明说那两人可能在撒谎,便看到庄若若捏着帕子抹了抹眼角,“燕姑娘,真真是可怜的很,快叫刀疤别踩着人了。万一再伤着了可就不好了。”

    这荒沙野漠的,药物稀缺,能不用便不用。

    可就算他们被刀疤伤着了,同她们又有何干系?

    燕夜白张了张嘴,“若若,刀疤在审……”

    “审什么!快瞧瞧那公子的腿,还在流血呢!”

    可她的话未说完,就被庄若若给打断了。

    庄若若扬声喊了刀疤一声。随后又地看向燕夜白,感慨道:“前些日子,若我们提早了几日启程,是不是就正巧遇上了那场地震?若是若若没了,只剩下你孤身一人在这茫茫广漠里求生,你怕不怕?”

    上回的地震的确只比他们预订离开的时间早几日,可这分明是两码事。

    燕夜白无奈地握紧她的手,“若若莫要胡说。”

    这样的事。她是想也不敢想。

    然而庄若若经过上回的地震后,就对生死灾祸惶惶不安得很。他们出发后,她有泰半时间是惶惶度日的。

    如今听到了那两个少年遭遇的惨事。她的心一下子便软了。

    何况方才绿蕊的话她也听到了。只有两人,他们这只驼队里却有这么多人,难道还要怕这两个不成?两人就算浑身黄沙,也依旧能看出身上带着伤,瞧那模样,只怕一个绿蕊就能降服。何必怕?

    “你刚刚也听见了。”庄若若迟疑着,劝说起燕夜白来,“我们且给他们先干粮与水。再细细审问不迟。眼下这样的处境下,他们就算想跑。也跑不了的。”

    燕夜白闻言,下意识便要拒绝,但在视线触及温润,带着朦胧水汽的眼睛时,推拒的话不知为何就卡在了喉咙深处,迟迟不肯冒出来。

    她环顾四周,仔细观察了地形后,才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母亲的话。

    但没等庄若若高兴,燕夜白便立即同刀疤道,“刀叔,取绳子先将两人捆起来,再让人取些水跟干粮来。”

    她年纪不大,但做事向来有分寸,这会听到燕夜白的命令,便应了声照办。

    “燕姑娘,捆着他们怎么喝水吃东西?”倒是庄若若,吃惊不已。

    燕夜白微微别过脸,轻声道:“若若,只是捆了手脚,又没封了嘴,有何关系?让冬至几个喂了便是。”

    俘虏的待遇,焉能同友人一般。

    庄若若愣了愣,想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便没有再说。

    那边刀疤几人也已飞快地将两个夜闯的人的手脚都捆了起来,冬至也得了燕夜白的吩咐取了干净的布将两人面上沾着的沙土抹去。

    沙土之下的肌肤仍是脏的,有些明显干裂了的痕迹。

    刀疤一行人常年混迹大漠,对各种表象了如指掌。眼下他只看了看,便能肯定,这两人至少已在外头逗留曝晒了数日。

    衣衫褴褛的模样,容易伪造,但身体上的痕迹,却不容易。

    这么一来,少年方才说的那些话,似乎就多了几分可信度。

    “你说你们从大食出发,那就不是头一回来漠北。”看着冬至分别给两人喂水,刀疤眯起了冷锐的眼,询问起来,“一共来了几回,都带了什么货物,又要往哪里去,是何地之人?”

    若是头一回来漠北的商旅,多半在敦煌便将货物都出售了准备返程,不会冒险继续往更遥远的大食国去。

    喝过了水,方才被刀疤踩在地上的少年先行回答,“我爹是行商,常年在外走动,但我跟弟弟这是头一回跟着来……”似是说到了伤痛之处,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直到刀疤冷哼着催促,他才重新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跟弟弟不通商货……只记得带去了大批茶砖丝绸……我们是姑苏人……”

    燕夜白沉默地听着,随着他的叙述,眼中神色阴晴不定。

    听上去,似乎全无漏洞。

    若是这种时候他还能一气呵成地将刀疤的问题回答清楚,才是做贼心虚。可他的声音是悲痛的,话里的内容也是带着生疏不明。

    只这样听着,像足了真的。

    然而她还是不信!

    不曾停止啜泣的另一个,抬头望了过来。低声说道。

    他湛黑色的眸子里泛着水光,神情恳切而真挚。

    燕夜白一怔。

    火光照映下,眼角眉梢的神态也略有相同之色。

    她垂眸,吐出一口气,随后方道:“既是姑苏人,便报上住宅地址吧。”

    似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在场的人。皆愣了愣。

    “往后只怕也没机会吃了……”一旁同样被捆住手脚挣脱不开的纪鋆听见,便接话道。

    既然燕淮特地提了五味斋,那便说明这家点心铺子很出名。

    果然,五味斋三个字一出,庄若若便诧异地脱口而出:“你们便住在五味斋隔壁?”

    燕夜白眉头紧蹙。

    刀疤则疑惑地问道:“若若。果真有家五味斋?”

    他们一行人也都是去过姑苏的,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五味斋,怎能不觉得奇怪。

    可燕夜白却知道,这家规模不大的铺子,在坊间的名声并不显。它的确出名。却只在京都官宦之家以及勋贵们之间有名。五味斋的点心量少,价高。非一般人能承受。所以即便他们真的就住在五味斋边上,也的确是吃不起的。

    既知道位置隐蔽的五味斋,难道真是姑苏人?

    直到这一刻,燕夜白心里才有些动摇了起来。

    殊不知,燕淮知道五味斋,正是因为他吃过五味斋的糕点。

    “正是,八灯巷里的确有一家五味斋。”庄若若心里却何止动摇,根本便已彻底相信了两人的话,“你们姑苏可还有亲人?”

    “母亲仍在家中企盼我们回去!”许是问到了他们心坎上,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庄若若听到这话,本就不易冷硬的心,愈加软化。

    在遥远的异域遇到了同乡,又是才失了亲人的可怜少年郎,她只看着便想到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去。

    若她是他们在京都等候的母亲,已失去了丈夫,还要再失去孩子,只想一想便觉得痛不欲生。

    庄若若便道:“左右我们也是回姑苏去,倒不如顺道捎他们一程如何?”好在她虽心软,却还没有软到脑子不清,略一停顿,她紧接着又道,“两人都受了伤,身边怕也需要个人看顾,冬至便去跟他们同行,一应水食药物,皆由你准备。”

    冬至是燕夜白身边的人,她看在眼里,也放心得很。

    而且,她将事情这么一安排,燕夜白便很难拒绝。

    她多多少少还是了解自己的女儿的。

    “若若且慢,我们还不知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燕夜白既没答应也没否决,问起了旁的。

    结果刀疤闻声面色古怪起来,咳了两声道:“中途有个臭小子去解手,叫他们钻了空档。”

    这么一说,竟还是自己手下的人出了纰漏……

    燕夜白默然。

    倒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燕夜白看看庄若若,有些话不知为何便难以启齿。咬着牙,她仍旧只用她们听得见的声音委婉地说了句,“若若,等天明了我们再决定带不带上他们如何?”

    两个陌生人,带着上路,岂不是自找麻烦?

    然而她这样想着,第二日一早,两人还是被带上了。

    刀疤特地来寻了她,背着庄若若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才决定先带上他们,等到了下一程落脚的地方,再商议。

    一路上,那两个少年便如同骆驼背负的货物死物一般,安安静静的。

    一行人平平安安地往于阗而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叫他们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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