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司瑾就累了。</p>
流产后，身体特别容易累，然而她几乎天天高强度的工作，为了工作室转公司，她甚至一天倒两班机。</p>
可一想到晚上还有应酬，她又强打起精神，捏了捏鼻梁，伸手拿起面前的杯子。</p>
手在半空中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她抬眸看去，却看到一月未见的那个男人，正阴沉着脸看着她。</p>
司瑾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的眼神让她不敢再与他对视。</p>
怕一个不小心，又重蹈覆辙。</p>
靳祁伸手把酒杯拿了过去，“不好意思二位，这是我的酒杯。”</p>
“不好意思祁先生，这是我的女人。”</p>
楚牧彦落落大方地坐在了司瑾身边，二人保持着恋人之间才有的亲密距离，他扫了一眼桌面，眸间微凉，“胆子大了，刚流产就敢喝酒了。”</p>
司瑾“腾”地一下站起身，走到了靳祁身旁，落座。</p>
“今天我只邀请了祁先生。”</p>
祁先生？</p>
楚牧彦的眉头不动声色地弹了一下，他扬唇看向靳祁，“听说这家会所新开的高尔夫球场很不错，三公子不妨与我一同去试试。”</p>
靳祁温温淡淡地，“好啊。”</p>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司瑾看了一眼桌面，伸手抓了一把马奶葡萄。</p>
会所的高尔夫球场很大，司瑾从未走到后面来，却没想到后面竟然别有一番天地。</p>
两个男人身姿挺拔，一个清瘦一个伟岸，远看，区别不大，但近看，二人气场天差地别，司瑾坐在一旁，安静的吃着葡萄。</p>
别的不说，两个重量级的大帅哥站在自己面前给她表演，还是很养眼的。</p>
尤其是因为靳祁的原因，她不能立刻就走。</p>
否则，她真的不愿意和楚牧彦呼吸同一片空气。</p>
“方才去拜访了靳爷爷，多年不见，风采依旧。”楚牧彦挑选着高尔夫球杆，神情认真，“老爷子提到了湘园那块地，不得不承认，三公子的确好手段，尤其是离间计，使的很精明，滴水不漏。”</p>
靳祁淡淡一笑，不置可否。</p>
“或许是巧合，湘园那块地，恰好是江宛黎住过的区域。”楚牧彦低头试着球杆，漫不经心地说着。</p>
江宛黎，知道这个名字的人真的不多，知道她是司瑾生母的人更是屈指可数。</p>
“楚少对那块地有想法？”靳祁眉眼冷硬，目光在装着球杆的篓子里挑选着合适的球杆，“还是楚少害怕司小姐知道了。”</p>
司小姐。</p>
这个称呼让楚牧彦很不舒服。</p>
他扬手挥杆，力道干净利落，高尔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球落地后，他扬起眼角看了一眼靳祁，眼神里没什么情绪。</p>
“我总得提防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不是吗？”</p>
靳祁抽出球杆，也挥了一下，看起来轻轻一下，球却飞的比楚牧彦的更快更精准。</p>
“楚少多虑了。”</p>
远远坐着的司瑾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着这两个男人挥杆，倒是各有各的风格，但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她的身子忍不住前倾，也想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p>
靳祁揉了揉手腕，“别有用心的人，难道不是不愿离婚的楚少吗？”</p>
楚牧彦脸色蓦地沉了下来，他放下了球杆，抬眸冷视着他，“我的婚姻，劝三公子不要插手。”</p>
“是吗？”靳祁淡淡的反问了一句。</p>
楚牧彦的手攥成了拳头。</p>
就连捡球的球童都感受到了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p>
司瑾当然也不是瞎的，她放下手里的葡萄疾步走了过去，然后当着楚牧彦的面，拿出了手机。</p>
楚牧彦的视线一点点转移到了她的身上，一副“你这是在干什么，都不阻拦一下吗”的表情。</p>
“动手啊，愣着干嘛？”</p>
司瑾一脸不满意的看着手机屏幕，看到楚牧彦逐渐松开了拳头，才把手机放了下去。</p>
“玩够了吗？”司瑾走到楚牧彦面前，淡淡一笑，“我和你没什么关系了，也请你不要再骚扰我的金主，谢谢。”</p>
司瑾就这样护在靳祁身前，虽然挡不住他高大的身影，但就有一种老鹰护崽的感觉，在她身后的靳祁忍不住又弯了弯唇角。</p>
这一下，楚牧彦的脸色彻底臭了下来。</p>
“你不是想让我签字吗？跟我来。”</p>
楚牧彦拉住司瑾的手往外走，她能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清楚了这一点后就愈发觉得好笑，她冷冷一笑，却也不挣扎。</p>
她倒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p>
最后的目的地，竟然是楚牧彦的车里。</p>
司瑾连安全带也没系，摊开手，“签字的离婚协议呢？”</p>
“没签。”</p>
司瑾在他淡漠的神情中看出了“理不直气也壮”的感觉，她看了一眼时间，伸手准备拉开车门，“等你签了再找我的律师。”</p>
一分钟也不想多呆的样子让楚牧彦想起了刚才在楼下看到司瑾和靳祁谈笑风生的模样。</p>
眉头一冷，拉住司瑾的手将她抵在车门上。</p>
危险的气息一下子逼近了司瑾，让她无所适从。</p>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去找其他男人了？”</p>
他漆黑的眸子里映出她清冷的五官，还是如记忆中那样清丽动人，唯有那眉宇间透着冷硬和决绝，“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还是楚家少爷，可我已经不是司家小姐了。”</p>
楚牧彦抿紧双唇，沉沉的眸子盯着她半晌，才冷声道，“总之，靳祁不可以。”</p>
司瑾嗤声，“怎么，下一任老公也要你帮我把关挑选吗？”</p>
楚牧彦发现，司瑾越来越会挑战自己的底线，每一次都刚好踩在死线上，为了防止那张嘴继续说出他不愿意听的话，他干脆以吻封缄。</p>
他的气息一如既往的带着侵略性，根本不容她有思考的余地。</p>
“唔……”</p>
她用力地拍打着楚牧彦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可他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怀里，根本挣脱不开。</p>
可最终让楚牧彦放开她的，却是在他看清了她眼底的恨意之后。</p>
那种带着锋利光芒的恨意让楚牧彦相信，如果现在她的手里有把刀，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扎进他的心房。</p>
事实也的确如此，楚牧彦的触碰让她觉得恶心，更让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个玩笑。</p>
“楚牧彦，你真卑鄙。”</p>
司瑾用力推开他，冷嗤一声。</p>
他不爱她，却不愿放她走，这不是卑鄙是什么？</p>
“想结婚就结婚，想离婚就离婚，司瑾，婚姻在你看来，不过是儿戏吗？”楚牧彦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掌心温良和他眸间的炙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p>
“把这场婚姻当儿戏的人，一直是你。”</p>
司瑾低头看着他的手，“楚牧彦，做人不能太贪心，你不能里子面子都顾到。”</p>
楚牧彦眸子一沉。</p>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楚家那些股东们的想法。</p>
司瑾生硬的吞下喉间一股上涌的血气，轻咳了两声，“孩子没了，可能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无论这孩子是谁的，我们都不可能回头了。”</p>
楚牧彦一直低头看着她，她的神情决绝，与那天在医院里眼眶发红的癫狂截然不同。</p>
在她的眼中，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挣扎，余下的，全部是想要与过去一刀两断的狠意。</p>
果然，司瑾还是那个司瑾。</p>
一点也没变。</p>
此间，靳祁已经等候在了车外，他轻轻敲响车窗，司瑾侧头看着他，淡淡一笑。</p>
而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须臾，楚牧彦放开了她的手。</p>
她毫不犹豫，开了车门就和靳祁双双离开。</p>
车内的楚牧彦从后视镜看着二人离开，眉间黑气更甚，眼底仿佛铺了一层冰霜，沉冷的温度冰封住了他看不见的内心。</p>
司瑾坐上了靳祁的车后，脸色已经苍白如纸，额间不停冒冷汗。</p>
“去医院？”</p>
靳祁看了她一眼，没有擅自替她做决定。</p>
司瑾摇头，她轻轻喘着气道，“有水吗……我喝点水就好了，我没事。”</p>
靳祁也没有再说什么，单手从背后的储物盒里拿出了一瓶水递给她，司瑾接过水，猛灌了好几口，才把嘴里的血腥气压下去。</p>
“麻烦祁先生把我送到中益公馆，谢谢。”</p>
哪怕身体再难受，司瑾依然冷静疏离地像个搭计程车的乘客。</p>
靳祁看她这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心下隐隐有些佩服她的忍耐力。</p>
其实司瑾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流产后的每一天，她都是这样度过的，休息不足外加上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这种疼痛已经成了常态。</p>
只是刚才和楚牧彦的对质让她有些气血攻心，想到他刚才那冷漠的话语，她就禁不住觉得可笑。</p>
她和楚牧彦的这段婚姻，当真的只有她一个人。</p>
从一开始的真心付出，讨好对待，再到后来的假装不在乎，忍耐到底，她装作若无其事的与他各玩各的，但最后伤到的只有她自己。</p>
她爱过了，也恨过了，只想退出，却被他称作是儿戏之人。</p>
岂不可笑？</p>
“你有没有想过，楚少不愿意和你离婚的原因？”</p>
靳祁的话让司瑾愣神了一下，转念想了想，却是嗤笑一声，“他不过是不愿意让楚家失去一层保护屏障罢了。”</p>
当年司家楚家联姻，是楚老爷子为了维护楚家颜面出的决策，也因此压下了不少股东们那颗蠢蠢欲动想要闹分裂的心。</p>
所以司家再烂，也是一张能护主的烂狗皮。</p>
“可你现在和司家没有任何关系了。”</p>
司瑾抬头，看向靳祁，车停在路边，靳祁也在侧头看她，“你没想过，楚牧彦无法接受你离婚的真正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