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恒和花幼安总算找到了一点互换身体的窍门,但是暂时没有尝试是不是完全正确的——太子殿下第二日还要上早朝,万一换回去又回不来了就不好了,早朝这种事情,花幼安觉得体验体验就好,经常去就没意思了。
又累又麻烦,还有小御史专门盯着她的礼仪看,简直绝了。
换回来的陆祁恒早早安排了御史参那姓赵的礼部尚书一笔,皇帝震怒,立即就拿下了赵尚书,并且着人去查他家里了,陆祁恒比较满意,刚想回去和花幼安讲一讲结果,散朝之后却被皇帝叫住了。
“你这个太子妃可不得了,听说直接把那赵二给打残了,都出名了,朕之前还以为这是个大家闺秀,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朕这回可算是看走眼了,太后都来跟朕说,怕你日后压不住那。”
皇帝笑眯眯的,看上去倒是没有不高兴,陆祁恒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却是一僵,然后态度冷淡的道:“幼安怎么样,都是臣最喜欢的。”
言下之意,谁也不能说她不好。
皇帝被噎了一下,望着这个已经长的比他还高的儿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祁恒和皇帝之间隔着逝去的先皇后,他心里横着一根刺,让他无法亲近自己的父亲,而皇帝作为一个父亲,也无法拉下脸来和儿子认错,所以尽管皇帝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儿子,这些年来,两人的关系却也没有缓和多少。
直到花幼安换到陆祁恒身体里,开口叫的那声父皇,打破了父子二人多年来冰冻的关系。皇帝以为太子终于能理解自己了,以为他过了这个多年,终于可以对那件事释然了,却没想到他还没享受完儿子撒娇的阔乐,对方就徒然又变回了原来的冰块模样。
就,不知所措。
皇帝平复了下心绪,告诉自己太子还小,稍微有些反复无常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与从前一样了,道:“你觉得好就行,那成亲的日子,宗人府都拟了好几个了,你看看哪个合适,快点把亲事办了,也好早些给朕生个小皇孙出来,朕就不管你了。”
皇帝觉得若是太子能快些成亲,早点生个孩子出来,也许就能体会到他做父亲的难处了。
听到成亲,陆祁恒情绪明显高涨了一点,唇角也不可抑制的扬起了一些,道:“要最近的日子就好。”
最近的?
皇帝迟疑了一下:“这,最近的日子是下月二十九,朕听说花旗龚夫妇非常宠爱你这个未来的太子妃,恐怕他们不会愿意这么早。”
实际上是皇家成亲,就一个多月的准备时间太少,也太难看了,两人成亲又不是有什么丑事,那么着急,让人看笑话。
也是。
陆祁恒生怕晚一些花幼安就跑了,所以方才下意识就说要最快的了,是他考虑不周,他要给幼安最好的,就要好好准备。
陆祁恒道:“那臣回去再和幼安商议一下,然后再给您答复。”
皇帝挑眉,看来太子的确是十分喜欢这个太子妃了,他可是那种倔起来连自己的话都不听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十分有主张,头一回听说他还要跟人家商量的,一时觉得还挺新鲜。
“好。”皇帝自然不会阻止,想起这几日听来的汇报,又道,“前几日抓到的那伙人是去打劫你那太子妃的?她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受伤?”
皇帝本来想问花幼安有没有受到惊吓,再一想这孩子能一脚踹翻一个大男人,恐怕不是个弱女子,于是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陆祁恒并不意外皇帝会知道,只答道:“未曾。”
“那就好。”皇帝发现每次说到那个花家三姑娘,太子的神色都会缓和许多,不禁更加稀奇起来,想了想道,“你们都快成亲了,朕还未曾见过花家三姑娘,择日不日撞日,不如你今日把人叫进宫里,让朕要见一见?”
陆祁恒心情还不错,自然应道:“是。”
皇帝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昨日太后来过,说长宁这几日病着,你这做表哥的,却比谁都忙,还让朕给你减轻点负担,你说,朕何时苛待过你了?你有空,就去看看她,这丫头也不容易。”
虽说皇帝觉得长宁县主这个性格不适合做太子妃,但是对方在皇宫长大,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算是他半个女儿,他对这个孩子也是疼爱的。
如今太子妃人选已经定下了,他觉得长宁就算非要嫁给太子,做个侧妃也就是了,还可以帮太子稳定西北大军,一举两得,没什么不好的。
说起长宁,陆祁恒眼神冷了一下,他冷淡道:“长宁的事情再说吧。”
“怎么?”皇帝不明所以,“这孩子对你痴情的很,又是你的表妹,若是喜欢,做个侧妃也挺好的,你这样不愿意,莫不是……你那个太子妃不喜欢?”
不怪皇帝这样想,实在是太子自从有了太子妃之后,仿佛事事都要围着太子妃转,让人很难不想太子惧内这个问题。
太子可以喜欢太子妃,但绝不能害怕太子妃,而且这太子妃若是个妒妇,也不利于东宫和谐。
“当然不是,与幼安无关。”陆祁恒立即道,“是长宁有问题,臣还在查。”
“长宁?”皇帝皱眉,想了想长宁的性子,沉吟片刻,到底没有干扰什么,只道,“你自己有想法就好。”
皇帝说完这一句,两人又都沉默下来,好歹也是父子,待在一起却没有话说,皇帝开始想念前几日那个会撒娇的太子了。
没什么事情,陆祁恒自然要走了,走的时候想起方才的话,忽然又回头道:“对了,有一件事情臣要提前说明,臣日后不会纳妾,不管对方是谁,都不会,东宫也只会有幼安一个女主人,而且生孩子的事情不着急,幼安年纪还小,太早生产对身体不好。”
皇帝:“……”
皇帝摆摆手,不以为意,很多男人在成亲之前都这么说,
陆祁恒中午吃了饭就去找花幼安,说了成亲日子的事情,花幼安一时怔愣住。
她昨日纠结了半天,倒是忘了,她即将嫁给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当初说过,若是将来她有了喜欢的人,就放她走,可如果现在太子殿下对她有意,那日后的事情,要怎么说?
花幼安和太子殿下的亲事只是权宜之计,虽说她从未想过将来离开的事情,但将来之事,谁也说不准,她觉得自己还是要争取一下自己的权利。
可是太子殿下对她这么好,她现在就想着这个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
花幼安纠结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殿下,您当初说的话,都算数吧?”
陆祁恒心里一紧,但面上还是没有波动,道:“当然,你说什么事情啊?”
花幼安声如虫鸣:“就是,你说的那个,将来可以放我走的事情。”
陆祁恒心里咚的一下,看着她的眼睛道:“嗯?”
花幼安被陆祁恒这样看着,心脏忽然漏了一拍,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啊啊啊太子殿下这张脸也太好看了她说不出那种话啊!
“幼安?”陆祁恒凑近花幼安,声音低低的,透着一股蛊惑。
花幼安:“……”
花幼安扭过头:“没、没事,我说那个,你喜欢什么舞蹈,我去学一下。”
陆祁恒心底松了口气,对这个心软的姑娘又喜欢又无奈,他笑道:“你随便跳跳就行,我都喜欢。”
花幼安:“……哦。”
陆祁恒又顺着这个话题说了半天,终于把花幼安逗的开心了,忘了纠结刚才的事情,然后她就听太子殿下道:“对了,皇帝要召见你,咱们一会儿去一下皇宫。”
花幼安:“…………”
有事吗你?皇帝召见,一会儿就去,你现在才说,坑我呢?
花幼安愣了一下,然后立即急急忙忙的去换衣裳,梳头找配饰,忙的满屋子转。
陆祁恒失笑:“你也不必如此,万事都有我呢。”
“那我也得好好准备啊。”花幼安一边戴耳坠一边道,“那可是皇帝陛下诶,我可从未见过,等等。”
花幼安顿了一下,忽然抬手示意她身后的丫鬟出去,等人都出去了,她才扭头问:“你叫皇帝陛下什么?”
陆祁恒:“皇帝啊。”
“不、不是。”花幼安都快结巴了,“那不是你父亲么,你为何不叫父皇啊?”
“我为何非要叫父皇?”陆祁恒不以为意,“我一直叫皇帝来着,至于原因,日后再和你细说,你怎么了?”
“我、我……”花幼安有点懵,“可是我一直叫的父皇啊,用你的身体,你忽然改了称呼,皇帝陛下万一怀疑你的身份怎么办!”
“别慌。”陆祁恒沉吟片刻道,“没关系,他既然没有说什么,那就是没事,是我疏忽了,没有提醒你。你还做过什么别的,嗯,我可能不会做的事情吗?”
“没有……吧?”花幼安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啥也没做过,于是镇定了,“皇帝陛下一共也没叫我进宫过几次,也从未让我办过什么事情,也没问过我,这波应该比较稳。”
“嗯,那就行。”陆祁恒走过去,克制的抬手把花幼安耳边的碎发拢在脑后,看着镜子道,“很漂亮了,别这么紧张,再跟我说说跳舞的事情?”
花幼安:“……”
花幼安赶苍蝇一样把陆祁恒赶走,然后喊丫鬟进来为她继续梳妆:“一边待着去。”
陆祁恒:“……行吧。”
太子殿下委屈的缩在角落里的一个凳子上,也没人搭理他,他看着满屋的丫鬟忙来忙去,却忽然升起了一点点这就是生活的情绪。
东宫的确冷寂太久了,等它的女主人来了,就会热闹起来。
—
皇宫里,皇帝想了想太子对太子妃的重视程度,又想了想太子妃那个不同于传言的性子,吩咐道:“去把那个弓箭拿来,一会儿送给太子妃。”
李盛立即弯腰道:“是。”
花幼安最后穿了一身海棠红的云丝长裙,梳了双刀髻,戴了对九凤明钗,既显得郑重,又不失年轻姑娘的活泼。
她还是第一次用自居的身体见皇帝,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她数着步子迈进了庄严的大殿,然后就对上了拿着黑色长弓的皇帝陛下。
花幼安:“……?”
“陛下。”陆祁恒提醒皇帝,后者抬头,看到弱柳扶风的花幼安,怀疑自己眼花了。
这就是一脚把人踹翻、一手把人胳膊掰断的姑娘?
许是之前给皇帝当过几日儿子的原因,花幼安在见到皇帝带笑的面容之后就不紧张了,然后大方的给皇帝行了个礼:“臣女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皇帝又上下打量了花幼安一眼,发现这姑娘神情镇定,与那些第一次面见天颜紧张到哆嗦的人不一样,暗道看来这个姑娘的确是很强大的,怪不得能做出那种事情,光这份定力,就很多人做不来。
“来。”皇帝冲她招招手,“你看这把弓箭怎么样?送给你了。”
花幼安:“……?”
花幼安看着通体漆黑,几乎有她半人高的弓箭呆住了,这个,是送给她的?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皇帝陛下这么不走寻常路呢?
花幼安勉强笑笑:“谢谢陛下,这弓箭一看就……厉害,很帅气,臣女很喜欢。”
“哈哈你喜欢就好。”皇帝对自己选的见面礼很满意,招呼两人坐下。
花幼安眼尖的发现皇帝陛下桌子上摆着一副临摹了一半的画作,惊讶道:“陛下,这可是柳公的江南烟雨图?”
“正是,你也知道他?”皇帝也很惊讶,柳公是前朝一个专门喜欢画江南风景的画师,只是他的画并不大众,在多数人眼中更是显得怪异,流传的也不广泛,知道的人很少。
花幼安立即道:“是,臣女的父亲很喜欢这个画师,说他的画作非常有灵气,让人可以想到其中的故事。这柳工的江南烟雨画分上下两下两卷,臣女家里有他的上卷,一直在寻找下卷,没想到在您这里啊!”
“你家里还有上卷?朕也一直在找呢!”没想到见个未来儿媳妇还能找到个有共同爱好的人,想了想,道,“这样,有空叫你父亲进宫来,带着江南烟雨图的上卷,朕临摹一下,这下卷让他带走,朕不占他便宜,你叫他不要不乐意啊哈哈。”
“当然不会,臣女的父亲知道了,肯定也像您一样高兴!”
皇帝说完,有些口渴了,喝了口茶后问道:“你父亲一个将军,竟然也喜欢这些?”
花幼安也喝了口茶道:“嗨,臣女的父亲本来是不喜欢的,是后来为了娶臣女的母亲,想装成个文化人,才专门去江南了解这些的,这一了解,就喜欢上了,也是缘分。”
看着两个人相谈甚欢忽视了自己的陆祁恒:“……”你们还记得这里还有个我吗?
陆祁恒贴心的亲自给花幼安续上茶,试图吸引回她的注意力,道:“你也喜欢那个江南烟雨图吗,那我派人去找找他其他的画作?”
“多谢太子殿下!”花幼安回过头来道:“不过也不好找了,柳公去世的早,没留下多少画作。”
皇帝也感慨道:“是啊,那么有灵气的一个画师,竟然去世的那么早,太可惜了,听说还是因为卖不出画去,没钱买药病死的。”
花幼安立即又道:“就是就是……”
陆祁恒:“……”
失败。放弃了。
—
一晃几日,贵妃娘娘寿宴很快就来了。
贵妃娘娘还年轻,不过三十来岁,所以寿宴没有大办,只是邀请了亲朋好友一起来宫里聚一聚,陆祁尧再不想出来,母妃过寿,也得露面了。
花幼茗被四公主邀请,去参加贵妃娘娘的寿宴,所以一大早起来梳洗打扮,然后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又见到了花幼安。
花幼茗已经有了新的计划,只要当上五皇子妃,让书里的剧情回到正轨,她就会是日后的皇后,是最后的赢家,花幼安就再也嚣张不了了。
她今日打扮的很用心,穿着最华美的衣服,戴着最昂贵的首饰,终于找回了昔日永安侯府大姑娘的骄傲。
就算花幼安没有死,将来,也会跪在她的脚下。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再会勾引男人又怎么样?到底跟错了人,日后不会有好下场。
花幼安看着高昂着头经过的花幼茗,很想说她马上就要撞到柱子上了,但是她只收想想而已,这个坏女人,撞了也是活该,她才不要提醒她!
花幼安就这么看着花幼茗不带眼睛的往前走,直到——被紫竹拦下了。
紫竹吓了一跳:“姑娘,小心!”
“啊!”
花幼茗虽然下意识停住了,但脑袋还是不可避免的贴到了柱子上,只是没有花幼安想象中那一声巨响以及头顶一个大包,有点遗憾。
“噗。”
遗憾是遗憾,花幼安还是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花幼茗愤怒的转头看她:“你!”
若是从前遇到这种事情,花幼安也许就怂怂的道歉了,可现在,在太子殿下多日的影响下,花幼安不仅没有道歉,还冲着她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哎呀,第一次见到人走路都能撞柱子的,有点不敢相信,别介意哈。”
花幼茗:“你——”
花幼安已经做好对方敢冲过来她就拿云雪手上的盒子砸人自卫的准备,就见花幼茗你你了半天,最后只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然后就拂袖而去了。
花幼安:“……?”
花幼安想了想,觉得恐怕是花幼茗被陆祁恒在自己身上时怼的吓到了,怕她再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而且她今日还要进宫去,不敢出幺蛾子,所以才这么怂的。
花幼安:哼,下次再战!
花幼茗冒着被气出来的烟到了皇宫,还没有到贵妃的长丽宫里,就先见到了长宁县主。
想起上次在假山后看到的画面,花幼茗眼底划过一丝冰冷,然后上前,走到了长宁县主对面。
花幼茗掩唇笑着打招呼:“县主好兴致,一大早来逛御花园啊?”
长宁横了她一眼:“要你管?”
自从上次花幼安平安回府,刘大明却失踪之后,她就一直惴惴不安,可是不管派了多少人出去,也找不到刘大明,当初为了不被太子表哥发现端倪,她并没有派人跟着对方,所以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打算如何整花幼安,现在找不到人,更是毫无头绪。
而且自那以后,太子表哥就再没有来看过她,她亲自去东宫,也被拦在门外,太子表哥根本不见她。
所以她来御花园“偶遇”太子表哥,这条路直通御书房,太子表哥若是被陛下召见,肯定会经过这里。
可是她没有等到表哥,却等到了讨厌的人。
花家的女人一个比一个讨厌,花幼安是个狐狸精,花幼茗也不遑多让,整日想着勾搭皇子,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花幼茗却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依旧笑道:“长宁县主火气不要这么大嘛,我前几日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关于花幼安的,你想不想知道?”
长宁再横她一眼,但还是道:“说。”
花幼茗往前走一步,靠近长宁县主,在她耳边低声道:“花幼安的表哥林书岳来了,就住在侯府,他喜欢花幼安,两个人自幼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
长宁县主提上来了点兴趣,这才正眼看她:“真的?”
花幼茗颔首:“我亲眼所见。”
长宁县主沉默片刻,然后撂下一句话走了。
“五殿下在东边的小亭子里。”
花幼茗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笑起来,花幼安,看你这回要怎么办。
花幼茗理了理衣袖快步往东边走去,脸上也提前挂上了得体的笑意。
然后她的笑容裂了。
陆祁尧的确在东边的小亭子里,但他不是一个人,他搂着两个穿粉色衣裳的女子,三个人仿佛在……在打牌。
作者有话要说:花幼茗:我敲今天不是贵妃过生日吗你在干什么???搞事业搞了个寂寞。
陆祁尧:我堕落了。
花幼安:你们都要凉。
花幼茗很快就要被太子殿下高调揭发惊马的事情了!让我们期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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