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上官谨,你能明白吗?”
说完,秦瑛抬眸,一双眉眼清冷又坚定。
上官谨一直都知道秦瑛的苦衷,但他心知,与秦瑛亲口告诉他,是两回事。
“那你现在,又为何改变了主意,同我说这些?”
上官谨问。
秦瑛觉得他有些得寸进尺,她话都说到这里了,上官谨怎么会还不明白。
这厮分明就是想逼她说出真心话。
秦瑛气的瞪了他一眼,起身抛下“自己想”三个字便打算离开。
但事情既然到了这里,上官谨又如何会轻易放她离开。
他直接拉住秦瑛的手,将她扯入身侧怀中坐下。
“放肆!”
若是此刻室内点的是灯笼或蜡烛,那光火定然会被秦瑛的动作给吹灭。
她伸出的挣扎的手被上官谨抓住。
“第一次见面你就打了我耳光,怎么你这习惯还是没改?”
上官谨道,声音分明带了些笑意。
秦瑛没想到他还记得他们初遇时的事情,一时间有些茫然,竟怔了片刻。
上官谨道:“阿瑛,我们认识,该有七年了。”
“哪又如何?”
“本座,还从没花这么多的时间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我也没让你将时间花我身上。”
秦瑛道:“你大可去找其他的女子,你那宫中,美貌舞姬乐姬多的是。”
“可她们都不是你。”
秦瑛:“……”
室内倏忽间变得安静下来,窗外的兰花香气清幽淡雅,如此清冷宁静的夜晚,总是会让人想起很多的事情。
秦瑛亦然,她垂眸,倒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之前上官谨问的那个问题,
“我刚刚同你说那些,是想告诉你,我嫁你,不是迫于圣上赐婚旨意,也许日后风言风语不断,但我……是真心欢喜的。”
“阿氿说的,我对你隐瞒太多,但我该和你说清楚,而不是让这些成为你我二人日后的隔阂和误会。
上官谨,你跟在我身后太久了,以后,我们一起走吧,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了。“
最后那句话,实实在在触动了上官谨的心。
他看着秦瑛,终究是忍不住,吻上了她的唇。
这样在他面前坦诚心意的秦瑛,当真让他……欣喜又欲罢不能。
“那我明日……来秦府提亲。”
男子声音嘶哑中带着些轻颤,秦瑛揽住他的脖颈,应得温柔。
“好。”
第二日秦氿醒来时,便听说圣上为姑姑赐婚的旨意已经送来了。
除此之外,更让人惊讶的是,前脚送旨的公公刚走,后脚那个叫上官谨的男人便来提亲了。
这速度快的,还真是让那个人咂舌。
秦氿得知消息,匆匆让清沐红袖为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准备朝着前厅去。
刚一出门,便撞上了去而复返的玄风。
“玄风?你怎么还没走?你家主子一大早便离开了。”
秦氿有些惊讶,看着面前的黑衣侍卫。
昨晚上赢允来时是偷偷进来的,没有走秦府大门,所以一大早赢允便将他赶走了,说自己今日就回王府。
今日清晨赢允离开时还有些无奈,说自己既是这秦府的姑爷,秦氿的丈夫,怎的还不能留宿,一大早被赶走,好似翻墙偷会的浪荡子一般。
虽然知道他是玩笑之语,但秦氿还是有些羞赫,尤其是……一起来便看见红袖和青釉那暧昧的眼神和笑容。
哦,青釉倒是看不太出来,但是那清冷的,又一副“奴婢清楚,奴婢明白,奴婢不会说出去”的神情,实在让秦氿有些无地自容。
玄风面色严肃,身形挺得笔直板正,
“夫人,主子说,让你先不必回王府,在秦家多待几日。”
“为何?”
“今日圣上审判上京城叛乱的那些骠骑,主子去处理此事了,暂时不会回王府了。”
原来如此。这可是件大事。
秦氿点头了然,说了声自己知道了,便朝着前院走去。
前院议事的大厅,宣旨的公公已经走了,来提亲的上官谨也在,站在秦瑛的身边。
比起上一次强势的让秦家老夫人心梗发作,上官谨这一回倒是谦逊有礼了不少,尤其是站在秦瑛的身侧,竟给人一种有人撑腰的底气感。
秦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拄着手掌,眉目慈祥却又严肃,秦府的人除了几个小辈,其他的人都到齐了。
“祖母。”
秦氿的到来打破了厅堂中的静默,秦老夫人看向她,
“阿氿来了?”
秦氿点头,边应着便走到了秦老夫人的身边,伸手替她捏起了肩膀。
“祖母,这是怎么了?”
厅堂中,上官谨来提亲时所下的聘礼几乎沾满了堂中所用的空地,秦氿一看那装着聘礼的箱子都是沉香木,不由对这位未来姑父又高看了几分。
秦老夫人叹口气,看向堂中的秦瑛和上官谨二人,她今日一早上醒来,便从秦萧的口中得知了圣上为秦瑛和上官谨赐婚的消息。
可即便如此,老夫人依旧不愿自己的女儿和这个上官谨牵扯过深,倒不是因为上官谨是个江湖人白衣的身份。
而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嫁了个江湖人,以后过的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她便有些不舍心疼。
现在想想,当初纵容秦瑛外出闯荡江湖,那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但如今,圣旨已下,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自己就算再不愿,秦瑛也得嫁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怎么能不叹息呢?
老太太在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抬起头,一双浑浊的眼睛却依旧锐利精明的很。
“你,过来!”
她看向的是上官谨。
上官谨看了一眼秦瑛,又看了一眼秦老夫人,顺从地走上前去。
秦老太太用手杖敲敲地板。
“跪下。”
跪下?
莫说秦氿,就连秦瑛等人都诧异了,但上官谨却好像丝毫不在意,一撩衣袍,身形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跪地声沉闷,一听便痛,但上官谨好像没有任何的感觉,
“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秦老夫人看着面前的男子,比她的小女儿大不了几岁,长的倒是一副好模样,看起来也沉稳,只是不知,对秦瑛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今日这圣旨下了,老身不得不同意将瑛儿嫁给你,但是有几点,你要给我记清楚。”
“老夫人请说。”
“第一,我家瑛儿不像你们江湖人,她虽生性率真随性,但到底有几分骄纵的脾气,你就算不喜,也不许责备打骂,我秦府教养出来的女儿,轮不到别人来指点。”
秦老夫人说道,她并不清楚秦瑛和这上官谨的渊源。
但到底外界都传闻秦瑛是因为骄纵跋扈所以这般年纪才嫁不出去的,秦瑛自及笄起便外出闯荡,秦老夫人对其的教诲不多,每每听到这样的传言,心中多是有些愧疚。
秦瑛当初说不嫁人,她也不曾逼迫,秦府能养她一辈子。
但如今,若秦瑛当真寻到了真心人,秦老夫人更希望,这人能好好待秦瑛。
说秦瑛骄纵,秦老夫人又哪里会知道,上官谨早就领略过了秦瑛的骄纵。
但那是他放在心上的姑娘,即便是骄纵,那对他来说,也是可爱之处,于是老夫人说的这第一点,上官谨自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了。
“第二,我虽不喜你诱骗了我家瑛儿,但当初,这丫头却跪了祠堂也不肯认错,她对你有情,老身也希望你对她有意,今日这道赐婚,外人都明白是何意义,看你也是个聪明人,想必不必我多说。
但你要清楚,不管这旨意的目的为何,日后会引起怎样的风波言语,你对我阿瑛,都不得因此有半分猜忌和嫌隙。“
这些话,和昨天晚上秦瑛说的相似,感情本是纯粹的,不该因为一些外在的东西而变了质。
上官谨点头:“明白。”
“最后一点,瑛儿若是嫁了你,便是你上官家的人,如论如何,你都得护她周全,保她平安,即便……即便是我秦府有任何三长两短,你都得护住她。”
古往今来,过河拆桥的人不少,夫妻反目的事情也不少,娘家没落,丈夫休弃妻子的事情也不少。
秦老夫人之所以答应秦瑛出嫁的原因之一,便是秦瑛嫁出去之后,便和秦府瓜葛大大减少。
即便秦府后面陷入困境死局,她也能因此避过一劫。
“母亲……”
秦瑛触动,眼底充满不舍。
上官谨眉目坚定:“老夫人放心,我既然娶了阿瑛为妻,定然一生一世护她周全无忧,即便是死,我也先死在她前面。”
上官谨的话坚定有礼,纵使旁人,也极易被震撼感动。
老夫人定定地审视着上官谨,知他认真不在说谎,这才满意地点头,
“好!好,记住你说的话,起来吧。”
上官谨起身,重新站到了秦瑛的身侧,拉了她的手面对着老夫人。
秦老夫人的目光在堂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阿瑛成亲的事情,柳氏,就劳烦你伤心了,我老了,折腾不动这些事情了。”
柳氏上前:“娘放心,阿瑛是我小妹,我会安排好的。”
秦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你办事,我向来放心,还有郭氏那边,你可一定要照顾好。她快临盆了,经不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