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氿这一通委屈的指责出来,立刻便吓得孙府众人心惊肉跳,齐齐睁大了眼睛看着秦氿,想着这人怎么可以睁眼说瞎话。
“你胡说什么?明明就是你把我家柔儿给推进湖里去的!现在你还反咬一口!”
孙芷柔的母亲气不过,愤怒地指着秦氿道。
秦氿尚未说话,便听见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冷淡中又带着几分威慑,莫名一阵寒意弥漫。
“孙夫人,阿氿是本王的王妃,你岂敢无礼!”
孙夫人脸色一白,对上赢允漠然漆黑的一双眸,那眸中神色不再温和,反而冰得似骨。
看见孙夫人战战兢兢地闭了眸,秦氿莫名有些爽,结果一偏头就看见孙芷柔愤愤然的眼神,没过多久,又见她收了这种眼神,变得脆弱又无助起来。
“王爷恕罪,家母不是故意的。”
她伏在地上,纤瘦的身形看起来弱不禁风,透着一股子盈盈可怜之感。
赢允扫她一眼,看向孙老太爷。
“老师,此事可是真的?”
此事?何事?是秦氿推孙芷柔下湖,还是孙芷柔想要推秦氿下湖?
赢允虽敬重他是老师,但此番开口询问却带着几分严肃和漠然。
孙老太爷本就没想到秦氿会先对赢允开口,此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道。
“此事老夫也不知,只听柔儿说,是王妃娘娘推了她。”
赢允垂眸看向秦氿,只见后者抬眸,一双眼睛又清又亮,眼底全是无辜之色。
“我没有推她,真的是她想推我,结果自己掉下去的,孙老太爷还说要把我留下查清楚这件事情。”
赢允道:“确实该查清楚。”
秦氿撇了撇唇,想问怎么查,当时这池子边上只有她和孙芷柔两个人,要是问孙府的人,定然会向着孙芷柔,那不跟没查一样?
她才不受这种委屈。
秦氿将目光撇开,赢允见她似乎是在赌气,不由有些无奈地摇头,牵了她的手。
姑娘家的手柔软又温凉,握在手中有种独特的触感,扰了男子的心神,便不免捏了捏。
秦氿果不其然惊讶地又看向他,这般严肃的时候,他们这样的小动作,在外人看来无疑是**的小动作。
一时间秦氿又接收到了不少的目光。
孙府议事的厅堂,因为孙芷柔落水一事,此刻堂中已然聚集了不少的人。
赢允坐在右边尊位,旁边站着秦氿。
孙芷柔已经换下了湿透的衣裳,此刻妆容也收拾的妥当,安静地站在了自己母亲的身后。
厅堂中央跪着的是事发时远远在后面跟着的孙府下人,垂着头,身躯瑟瑟发抖。
一个落水事件,竟然弄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秦氿撇撇嘴,知道从这些下人的口中根本问不出什么,当时他们远远地跟着,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孙芷柔就落水了,又怎么可能看见一些什么。
果不其然,这些下人都说当时距离太远,没看清楚,只听见了孙芷柔的呼救声,这才发现她落了水。
堂中一片安静,赢允端坐上方,虽神情模样温雅清润,却总是有形无形的流露出一种皇家子弟的威严风范和气度,让人不敢造次。
问完了孙府的下人,原以为事情进入了僵滞,却见赢允话锋一转,看向了一旁的青釉和红袖。
“青釉,红袖,你们可有看见什么?”
青釉和红袖同时看了一眼赢允,青釉便站了出来,道。
“回王爷,奴婢等并未近距离跟着王妃娘娘,不过,孙小姐落湖时,奴婢却记得,孙小姐是站在王妃娘娘的身后的。”
既然是站在身后,怎么可能是秦氿推孙芷柔下湖。
赢允目光落向孙夫人后面的孙芷柔。
“孙姑娘,可是如此?”
孙芷柔脸色惨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别人看不清楚秦氿有没有推她,但是却看得清楚孙芷柔和秦氿的站位。
“……是。”
“既然阿氿站在你的身后,她如何推你?”
赢允皱眉,因着孙芷柔的这声是,连语气都凌厉了起来。
“你可是冤枉王妃可是大罪?”
孙芷柔身形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王爷息怒,王妃娘娘是没有推臣女,可臣女当时就在王妃娘娘身边,王妃娘娘见我要落湖却不施以援手……臣女……”
“王妃不救你,所以你才反咬一口?说是王妃推的你?”
不等孙芷柔说完,赢允便打断了她的话。
这逻辑乍然间一听没什么问题,却坐实了孙芷柔污蔑秦氿一事。
孙芷柔嗫嚅着唇,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泪眼朦胧地看向赢允,期盼着他能起一点怜香惜玉之心。
却不想赢允已经冷淡地撇开了眸子,看向坐在左侧的孙老太爷。
“老师,此事,已然明了,不知您还有什么要问的?”
这一声老师叫的孙老太爷羞臊不已,他没想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教导出来的孙女,竟然会撒谎冤枉他人,一时间只觉得无颜面对赢允。
“是老夫教导无方,还请王爷恕罪。”
孙老太爷说道。
赢允未言,从位置上站起,牵了秦氿的手准备离开。
孙夫人却在此时冒了出来,跪在赢允和秦氿的面前。
“王爷,小女确实不该污蔑王妃娘娘,可王妃娘娘为何见死不救,难道就不是对小女怀恨在心吗?”
秦氿气笑了。
“我和她无冤无仇,何来怀恨?”
“那日杏花楼,小女冲撞了王妃娘娘,听闻王妃娘娘训斥了小女。”
孙夫人说道。
秦氿终于是忍不住了,气的冷笑一声,看向跪在地上的孙芷柔,后者的脸色已经白的不成样子了,对上她的目光时,隐隐还有闪躲。
秦氿松开赢允牵着自己的手,正面直视着孙夫人和孙芷柔二人,姣好的面容虽带着笑意,然而眼底却是冰冷一片,精绝艳艳的眼尾,亦是凝着一层冷嘲和不屑。
“孙夫人还不知道那日你家小女是如何冲撞的我吧?”
孙芷柔脸色血色尽失,紧张地看着秦氿,孙夫人和孙老爷子则是一脸茫然。
“不……”
孙芷柔呢喃道,恳求地看向秦氿。
秦氿撇她一眼,冷冷地勾勾唇角。
“那日在杏花楼,孙小姐和我相遇,别人都称我为王妃娘娘,唯独孙小姐称我为姐姐?
今日正好大家都在,我倒想问一下,孙小姐的这声姐姐,是什么意思?轮年龄,我可比你小上几月,担不起姐姐这个词,不过,若是孙小姐存了心思想要嫁入王府为妾,这声姐姐,本宫还要思量一下到底同意不同意!“
秦氿的话语掷地有声,足以让堂中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孙夫人和孙老爷子仿佛受到冲击一般僵在原地。
孙芷柔懵了一会,然后大哭着跑开了厅堂。
秦氿冷冷地看着孙芷柔离去的背影,再看见孙夫人那一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模样,冷笑一声。
孙府今日既然没给她这个允王妃面子,那她又何必看在赢允的面子上,保全他们的面子。
孙老太爷和孙夫人确实有想要将孙芷柔嫁入王府的心思,可是如今秦氿当着众人的面捅开这窗户纸,更是明确地自称本宫来宣示自己的主权和身份。
孙府若想嫁女入允王府,那只能为妾!
孙老太爷自恃清高,秦氿就不信,他会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嫡亲孙女入王府做妾。
秦氿这一趟孙府之行,把孙府弄得乱七八糟,从今以后,那位孙老太爷,只怕不会轻易递帖子给秦氿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孙府,秦氿放下车帘坐正了身子。
看来她和孙府八字不合,两次来这里孙府都会碰上些什么事情。
但秦氿心中并未有半点怜悯之心,若不是孙芷柔妄图陷害她,她今天也不会让孙老爷子丢了脸面。
不过后者好歹是赢允的恩师……自己此番这样做,也不知会不会惹赢允不快。
秦氿在这个时候才担忧起来,悄然朝着赢允的方向看了一眼。
后者的神色很是平静,清润的一双眸子波澜未动。
秦氿的注意力又落在了赢允手中的动作上,车厢内的矮几上放着温好的热茶,此番赢允正在倒茶。
那双白皙干净的手提着颜色黯淡的紫砂壶,衬托的他的指尖莹白如雪,如同一节修长漫雪的竹枝。
车厢内气氛有些沉默,那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看起来赏心悦目。
秦氿盯了好一会,也没看出赢允真正的心思,反倒是后者一直都知道秦氿在观察他。
面上虽然平静无波,但却依旧有些紧张地抿了唇,手中的动作放的缓慢,升满出了点差错。
“阿氿,是有话要对我说?”
终究还是受不了秦氿这般注视,赢允放下茶盏,抬眸询问地看向秦氿。
他那一双眸子色盛山河秋色,仿佛落了漫天银河星子,说不出来的明亮深邃,一时间抬头看向秦氿,反倒让秦氿感觉到措手不及。
“哦……我……我想问,你怎么忽然回来了,也不给我个消息的。”
秦氿语无伦次了一会,然后还是转到了赢允为何会突然出现的这件事情上。
“几日未见你,便回来了。”
赢允道,语气平静,夹杂着淡淡的温和缱绻,辨不清真假,却让秦氿恍然间失神了片刻。
对上赢允那双好看的眸子,便移开了视线,顺带也转开了话题。
“东江河劈流的事情,如何了?”
“倒也还顺利。”
话说出来,秦氿就知道,有些地方还是不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