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进梁顿住,没有回头,声音冷硬,随风飘到了印云耳力。
他说:“你也配?”
这三个字像是刀一样,狠狠插进印云心口,毫不留情的翻搅了几下。
小厮在门外看着,只觉得纳闷,平时没见他这么宠夫人,倒是为了这个蛇精把宅子弄的不安宁,这会怎么倒想起夫人来了?
小厮摇了摇头,猜不透猜不透!
随即把目光移向屋子里的人,有些悲悯的叹了口气啊,她这是踩到老爷的逆鳞了!丰进梁平生最恨别人在他面前耍小聪明,尤其是身边的人。
夫人就不会,丰进梁做什么都支持,只会在他难过的时候拉着他的手,漫无目的的说些开心事。
小厮摸了摸下巴,夫人真是他见过最好的妻子!
丰进梁没走几步,突然觉得头晕,在小厮的搀扶下勉强站稳,他摸了摸头,只觉得眼前一片重影,他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印云居然给他下毒!
一时间,心头不知是何滋味,他使劲抓着这个小厮,“帮我去丞相府,就说阮琴不见了,丞相会派人去找!”说着,他把护身符摘了下来给小厮,“带着这个,妖怪不敢伤你。”
小厮还有些犹豫,丰进梁又加重了筹码,“只要阮琴平安,分你一半状元府。”
小厮听到自己狠狠吞了口吐沫。
人为财死,他觉得,那些冤魂是丰进梁害的,冤有头债有主,应该不会找上他。
“老爷,你可别跟我开玩笑!”
丰进梁此人心思深沉,一诺千金在他身上就是放屁,况且,他不觉得阮琴在丰进梁心里有这么重的分量。
自己培养出来的人,丰进梁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把印章拿给了他,“报完信回来,自己去库房取。”印章相当于丰进梁本人,只要有它,库房的一切都随他取用。
小厮愣了一秒钟,最终还是接过了印章。
他走后,丰进梁彻底撑不住了,居然倒下了,光亮消失的前一秒,他看着小厮的背影,祈祷他走快点、再快一点。
再睁眼时,天已经全黑,和往常一样,屋外黑气缭绕,他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阮琴,没走几步,却在地上看到了小厮的尸体!
血液霎那间凝固,他几乎迈不出步子,小厮死了,也就是说,没有人去找阮琴!
他一步步走过去,小厮嘴唇乌紫,脖子上有两个血洞,一眼就能看出他死于谁之手。
印云!
与此同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老天开眼,我终于能报仇雪恨了!”一道苍老浑浊的声音传来。
丰进梁抬头,心跳都差点吓停了,阮琴在黑气中间,闭着眼睛,看不出生死。
“你放了她!”丰进梁睚眦欲裂。
怨气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放了她,你何曾放过我们?当初我都跪下求你放了我老婆,可你是怎么做的?你让下人把她乱棍打死了!她那时还怀着身孕,狗贼,你怎么忍心!”
苍老的声音带着悲凉,让人听之流泪。
丰进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居然缓缓跪下,眼泪模糊了视线,“我错了!我一定好好超度你们,求求你们放了我夫人!”
“超度?那么多年的怨,你说超度就超度?”怨气的声音拔高,充满了浓浓的快意,“狗贼,这只是一个开始,总有一天,我要你全家陪葬!”
说着,黑气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阮琴的脸色越来越痛苦,就连身体,也破开了无数条小口,血液透过保护障落到丰进梁脸上。
他像是被烫了一样,用袖子擦拭着血迹,几乎要擦破了皮。
阮琴不知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就连在昏迷中都痛呼出声。
极小的一声,传到丰进梁耳里,不亚于惊雷,他猛地站了起来,“住手,我用蛇妖跟你换!”
听到这里,怨气果然住手了。
丰进梁朝西苑望了一眼,没看到熟悉的脸,但他知道,印云一定能听见,他不敢想象她是何脸色,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他不能让阮琴死,印云是妖,有千百种法子救回来,可阮琴要是死了,可就真的没了!
“我家……”丰进梁一闭眼,强迫自己张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有一条千年蛇妖!”
“小子,你莫不是在逗我?我们的道行会察觉不出蛇妖的存在?”
丰进梁捂着头,只觉得心都要裂开了,让他在两人中选,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但看着面色苍白的阮琴,他还是缓缓抬起了手,“我用缚妖绳困住了她,不仅妖气,连妖力都没有……”
怨气没有再对阮琴动手,似乎在掂量什么,若是真的有蛇妖千年的内丹,他们就可以借尸还魂了,之后,也能当一个邪修,享受荣华。
“那你把她带出来!”
丰进梁闭了闭眼,亲自去了西苑。
印云早就听到了他的话,但在门口看到他时,心不可自抑的绞疼,面上心如死灰,一向懵懂晶亮的眸子暗淡无光,“要是我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丰进梁沉默片刻,残忍道:“你要是不去,阮琴现在就会死,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天下能人术士那么多,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做到!”
印云深深看他一眼,看着这个她爱了几年的男人,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好,还会为了别的女人牺牲她,她来不及剖析自己的内心,但从面前这人身上,一点都看不到之前让她如痴如狂少年的影子。
她收回目光,默默站了起来,朝门口走去。
丰进梁站在门里,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只觉得心力交瘁,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印云一步步走到门边,丰进梁突然后悔了,叫了她一声,“印云!”
印云顿住,却没有回头。
丰进梁张了张嘴,想让她别去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道:“我一定不会放弃你!”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坚决。
一道轻笑突然传来。
当然不是印云,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只是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能按照男人的话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