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花园,花团锦簇,最显眼的要数那几盆牡丹了,但丰进梁的视线,却一眼就被牡丹后的人吸引了。
她穿了一身金色襦裙,上罩一件白色流苏披肩,头发挽成飞天髻,装饰简单,一根蝴蝶钗子,像是活的一样在发间飞舞,脸蛋白嫩,五官小巧,一颦一笑皆是恰到好处的雍容。
正是应了那句话——人比花娇。
“爹!”
“琴儿,我不是说今天要见客吗?怎么又胡闹了?”丞相说辞严厉,但眉宇间尽是慈祥。
阮琴一点不怕,揽着他的胳膊撒娇,“我高兴嘛,第一次看到并蒂莲,就想让爹爹一起过来看看!”
方才只觉得她仪态万千、像是冰冷的雕塑,可这么一撒娇,小女儿家的娇羞展露无遗,无端让人怜惜。
“都多大了还叫爹爹陪你玩?看看,我把谁给带来了?”
阮琴这才看到丰进梁,眼睛一亮,又恢复了大家闺秀的模样,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丰进梁这才回神,连忙回礼。
“你们年轻人喜欢的玩意,我老头子就免了,你们好好聊聊,我还有事。”
丞相走后,两人相谈甚欢,阮琴被称作才女,不是没有理由的,两人聊了一中午,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如果说丰进梁之前还对这门亲事分外抵触,现在,就只剩下印云那关了。
送走丰进梁,丞相脸上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嘴上说的好听,见了美人还不是把所有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来钟,你去查查,务必要丰进梁和那个女人断干净了,才能让琴儿嫁过去。”
来钟眼珠子转了转,“老爷,我就不明白了,今年拔尖的年轻人那么多,为什么你偏偏就选择了这个人?”
丞相冷哼,“若不是琴儿执意如此,我也不必那么费神,琴儿是我的宝贝疙瘩,我绝不允许她被欺负!”
“是!”
……
回程路上,丰进梁坐在娇子里,一颗心饱受煎熬,一方面,他实在想得到丞相的助力,另一方面,他更舍不得印云。
纠结间,轿子突然晃荡了下,紧接着,是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咱们状元郎。”
丰进梁拉开轿帘,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那衣着配饰却是他从没见过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在许昌墨身上简直太合适不过。
他虽出生于官宦之家,穿着顶多是显贵一点,可此时,他像是要把家里所有金银都穿戴上,配饰做工讲究,颜色低调,纵然一身行头可以买个宅子,但看上去依旧清爽,反而多了几分神采飞扬。
“你多长时间没上京了?”许昌墨算了算,“以前大家还经常提起你,现在嘛……”他拉长语调,里面的调侃不言而喻,他奚落的看着丰进梁,见对方半天不言语,自觉没趣,不耐道,“算了,不跟你说了,丞相还邀请我去他府上喝茶呢,改天再去叨扰。”
说着,大摇大摆的从他面前经过,连眼尾都是轻蔑不屑。
旁边的人看着他们,指指点点,但目光大多是落在丰进梁身上的,毕竟,相比起来,他的穿着太过寒酸了。
丰进梁的拳头根根攒紧,他寒窗苦读,为的是出人头地,可不是这样任人奚落,他势头还没下去就被人这样当街嘲讽,若是再过一段时日,京城哪里还有他的落脚地?他怎么对得起含辛茹苦将他养育成人的母亲?怎么对得起不辞辛苦跟过来的印云?
若不能给妻儿过上好日子,他还算什么男人?
就是这一瞬间,他决定了,哪怕是为了印云,他也要娶阮琴!
回到家,看到蹦蹦跳跳朝他跑来的印云,他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印云疑惑的望着他,缠着他,问他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
丰进梁刚开始还能好言好语的劝着,最后却是怒了,一把将印云推了出去,撂下一句我想静静就关起了房门。
这是两人第一次吵架,印云不知所措,更让她失措的,是胸口针扎似的疼,她怀疑自己是当人太久,没有泡水的缘故,便让丫头打了一壶水,变为青蛇在桶中畅游。
这样果然好多了,眼泪都被融进了水里,耳边尽是水声,多少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一直泡到晚上才起来,这时丫鬟都睡了,她不方便打扰,便自己提着桶出去倒水,却在路过丰进梁房间时,看到了他的剪影。
一时间,往日的情景浮上心头,仿佛她还是那条无忧无虑的小青蛇,他还是那个会为了母亲放弃一切的大孝子。
他在喝酒,似乎心情还是不好,印云本能的凑了进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丰进梁抬起醉醺醺的眼睛,“你怎么来了?”
印云觊着他的脸色,“我不放心你。”
“我没事。”丰进梁笑笑,朝她招招手,“既然来了,就陪我喝一杯吧。”
一杯酒下肚,辛辣的滋味蹿了上来,印云当时就被呛得流泪了,丰进梁一把揽住她,心疼的为她擦拭。
“云儿,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心情不好,你不要怪我。”
印云摇摇头,“我怎么会怪你呢?永远不会。”
“真的?”丰进梁搂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直视着自己,“那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吗?”
“都不会!”
“那就好!”
丰进梁慢慢靠近她,嘴唇移到她耳垂,“云儿,我爱你,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想娶你了,可是你一直不告诉我你家住何方、父母是否健在。”
怎么又提这个!她是妖,哪有这些东西?
印云有些不适应他的靠近,却本能的不想推开,只是动了动脑袋,“不管你娶不娶我,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丰进梁笑了,“我信你。”
“云儿……”他唤着她,声音带着蛊惑,低低的,像是要传入心扉,“我们圆房吧!”
印云没做过这种事,但也听说过,有些害臊的问,“这不是洞房才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