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顺急匆匆扛着陆谦回来的时候,差点撞到十三身上。
“十三让让,有点眼力见儿。”
他拉着陆谦就跑,也没管十三在那里想什么。
十三也没纠正他,跟着到了姜婴宁的卧房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
陆谦进去后先埋怨了一通:“又不是生死攸关的大病,急什么,怎么就不能等等了?”
百灵立刻埋怨回去:“陆先生,你快给我们郡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呢。”
见陆谦还慢悠悠的整理药箱,她又忍不住唠叨:“要不是我自己不会医术,我现在就自己动手了。”
她是真着急,觉得自己该跟着郡主好好学医术,这样郡主有事她也能帮的上忙。
都怪她,太笨了,郡主有需要的时候却帮不上忙。
陆谦终于把药箱整理好,给姜婴宁检查了一番,然后,皱眉道:“这是,有点像疫症……”
百灵惊叫一声:“真的?那怎么办?郡主也太可怜了。”
郡主明明是来帮助病人,却好人没好报,自己也染上病了。
她们郡主怎么这么命苦?
陆谦被她吵的头疼,呵斥道:“闭嘴,我只是说像,又没说一定是,你先闭嘴,我再给诊断诊断。”
他又仔仔细细的给姜婴宁检查了一下,把脉半天,还看了看手上等各处,最后还拿着银针放了一点血。
最后,很是疑惑的说:“这到底是什么病啊?这么奇怪。”
姬钟离也是一脸焦急,趁着他给银针消毒的时候,小声道:“会不会是胭脂红?”
陆谦疑惑的看过来,皱眉道:“胭脂红?这个病,很少见。”
传闻当今皇帝的母亲就是得了这个病去世的。
这个病,发病快又突然,头一天还好好的,突然就发病。
得了病的人没别的症状,就是浑身无力,脸颊跟染了胭脂一般红润,食不下咽也吃不下汤药,时间久了,人就被耗死了。
之前也有人得过这种病,但也只有富贵人家能诊断出来,所以知道的人也少。
陆谦转头看看姜婴宁,又给她诊断一番,脸色难看至极的叹气:“这,这好像确实是胭脂红,怎么会突然得了这个病?”
这个病,他也治不了。
他来了兴致,又兴味盎然的问起姜婴宁都有什么感觉。
姜婴宁昏昏沉沉的根本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就是偶尔睁开眼睛看看他们,又累得闭上眼,一个字都没说。
百灵急的直想哭,熠生也红了眼。
“陆先生,郡主的病能治吗?”
陆谦大声道:“当然能治,一定能治,必须能治,你先让开,我让她醒过来。”
众人让开,他给姜婴宁扎了几针,又硬是喂下个药丸,姜婴宁这才醒了。
她醒来后便说:“不管是什么病,不要告诉祖母,能瞒多久就瞒多久,跟她说我没事,陆先生不必担忧,眼下还是疫症重要。”
陆谦哼了一声:“自己都要死了,还管别人,年纪不大,倒是会操心。”
姜婴宁虚弱的笑了笑:“都别围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吧,百灵,我有封信给大哥,在桌上,你找人帮我送去。”
姬钟离看了看桌子,说道:“我找人帮你送,你先歇着,别再说话了,七日期限将到,我处理好那边的事就来陪你。”
姜婴宁又虚弱的笑了笑:“拜托离哥哥了。”
她说了一会话,又吃了点东西,精神看着好了一点,但也是有气无力的。
她平时活力十足,永远都朝气蓬勃,猛然倒在床上,看得人实在是焦灼不已。
众人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姜瑞博过来的时候看到她这么虚弱,也是又心疼又着急,拉着陆谦问了又问。
陆谦给他打包票:“放心,我保你妹妹长命百岁,对了,她家中的那个玉枕呢?拿来煮水给她每天喝,保证绝对能活着。”
姜瑞博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沉痛道:“保证活着?”
只是活着?
陆谦道:“先活着才能保证其他,不然呢?你来治?”
姜瑞博讪讪的:“我也是为小妹着急,冒犯先生了。”
陆谦摆摆手说没什么,又出去找到姬钟离。
“臭小子,你又在算计什么?”
他一开始确实被臭小子给蒙了,以为那真是胭脂红,但是后来再看,却发现不是。
小丫头分明是吃了药,这才出现跟胭脂红一样的症状。
他不好拆穿,就顺着说了。
姬钟离诚恳道:“请先生不要说漏嘴就是了,先生也可以试着解毒,看能不能解我这假胭脂红的症状。”
陆谦不是个大嘴巴的人,但是人总是会有疏忽的时候。
要让他完全保密,威逼利诱是没用的,必须找到让他感兴趣的问题,他才会抛开其他,专门研究自己喜欢的问题。
陆谦果然对这件事大感兴趣,想了想,笑着走了。
“等我治好疫症,就来专心治疗小丫头。”
他就不信了,一个毒而已,他还解不了了。
而十三把这里的情况写下来,准备定时上报。
他坐在门外,看着外面的树,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姜婴宁这会儿精神好了点,让百灵开了窗户,见十三精神不好,还问他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也病了吗?我就说不能天天趴在屋顶上,趴出毛病了吧?”
熠生过来道:“郡主,不是的,他的弟弟死了,他难过。”
姜婴宁也诧异道:“亲弟弟?怪不得呢。”
她又叫了百灵,让做点甜汤给十三送去。
“人难过的时候,吃点甜的,心里会好受一些,熠生,你问他要不要回去祭拜,我这身体状况也走不了,不会乱跑的,让他别担心没办法交代任务。”
百灵赶紧去做甜汤,只是埋怨道:“郡主,他是来监视您的,干嘛对他这么好?”
姜婴宁笑道:“奉命行事而已,别这样,皇上又不是想对我做什么。”
就算要杀她,也不会是十三动手。
百灵这才去了,看在十三难过的份上,也没再跟他计较。
熠生则是去问了十三要不要回去祭拜。
最起码,丧事要办吧?
十三木然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熠生只好又回去,说十三拒绝了。
什么都不说,肯定就是拒绝了。
姜婴宁暗自叹气,想着做暗卫可真是惨,她让熠生去准备一些香烛纸钱,又让后厨准备祭拜的饭食等。
“就在路口那里拜一拜,或者在山上立一个衣冠冢吧,好歹有个寄托的地方。”
熠生找人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才一股脑的装在两个大篮子里给了十三。
十三看着那些东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卧房,姜婴宁已经撑不住,又睡了。
他恼火道:“你们可怜我?”
熠生没好气的说:“谁可怜你?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一直哭丧着脸,真是的,男子汉大丈夫,想哭就哭呗,黑着脸给谁看呢?”
十三诧异道:“你是不是说反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这个郡主教出来个什么笨蛋?
熠生比他还生气,严肃正经的讲道理。
“我们郡主说了,直面自己的软弱跟眼泪,这才是男子汉真正的勇气,该哭的时候连哭都不敢,那才是懦夫,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人活着就该这样,憋着不难受吗?”
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让十三惊讶的木愣了片刻。
这个院子里,果然都是神经病。
十三挎过两个篮子,几个飞跃,走了。
过了一会,他们就看到不远处的小山头上冒起了一点烟尘,过了一会,那烟尘才不见了。
熠生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也不免悲痛。
若不是遇到了郡主,他大概也会变成十三这样,哭不会哭,笑不会笑。
活的像个行尸走肉,就是自己最喜欢的人没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悲痛。
想起郡主的病,熠生又耷拉着脑袋,进屋去了。
姬钟离急匆匆过来,跟他耳语了几句,他神情严肃,点头应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也明白郡主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不论到了何事,都要以郡主为先。
而姬钟离又跟姜婴宁交代了几句,安排了陶远带人守在这里,就打算带着几个人回去。
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就遇到了来宣旨的十四。
“十四?”
十四神情还有些不自然,却是说:“我现在是十三。”
姬钟离没管这个称谓问题,依然坚持道:“十四,皇上找我?”
十四很无奈,其实他自己也更想做十四,不想做十三。
十二走了,难免让他们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皇上召你进宫,有急事召见,你快些跟我走,不能耽搁。”
姬钟离心中震荡,面上一派坦然,跟着十四走了。
只是走到路上又问:“我最近跟很多疫症病人接触,这时候去见皇上,会不会不妥?”
十四道:“无妨,皇上说事急从权,不必在意这些,再说了,你这么久也没感染,想必也是惠康郡主推出的药汤有用,皇上也在服用,又有真龙护体,不怕这些。”
姬钟离没再说什么,跟着十四一路进了宫,直接面见皇上,发现荣王也在。
他跪下行礼,起身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
而皇上此时却很激动,上前两步,说道:“你过来,让朕仔细看看。”
姬钟离觉得奇怪,但还是走过去,疑惑的看向他。
皇帝却是一下子红了眼,感叹道:“像,真的像,你,你真是我儿,我的皇儿啊。”
姬钟离脸色突变,看向一边同样感慨擦眼的荣王。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