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钟离不知道怎么回答，在小丫头面前心乱如麻。
而姜婴宁心中却认定，前世的他帮了侯府。
因为，她就是他从大牢里带出来的，她对姬钟离始终保持着感激之心。
“离哥哥，你……”
她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
熠生跟十三一块站在门口，一样目瞪口呆看着他们。
十三终于躲开熠生冲过来，还以为两人在做什么，结果却看他们抱在一起。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拱拱手，转身，走了。
熠生也是震惊非常，跟十三在这一刻有了默契。
但是他不是转身就走，而是走过来，冷冷的盯着姬钟离：“都尉大人，这么晚了，请吧。”
把他支开竟然是为了占郡主便宜？
这个贼子，不要脸！
姬钟离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如蒙大赦，立刻放开姜婴宁：“我明天一早还要赶回去，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别忙了。”
他把姜婴宁赶回去休息，看着她进了卧房，才又转头去客房。
熠生瞪着两只黝黑的大眼睛，在身后一直恶狠狠的盯着他。
等他进了屋，还跟过来说道：“你以后，不可以对郡主动手动脚。”
姬钟离心情正不好，转头冷笑道：“你也敢来管我？若我不听呢，你该不会不知道，你家郡主早晚要嫁给我吧？”
这件事陶远跟单海都跟熠生说过，但是熠生觉得那是很久之后的事。
“郡主还小，说成亲还早，你不能害她。”
姬钟离苦笑摇头：“真是个傻子，回去看着她吧，眼下她身边离不得人，你也不怕十三或者贼人动什么手脚？”
熠生想说自己不傻，但在他心中，自己的名誉自然是没有郡主的生命重要。
他愤恨的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回去的时候，还看到十三出了院子，他想了想，没跟上去。
姜婴宁已经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只是看着帐子顶，心乱如麻。
她有点后悔了，应该早点对柳如烟动手的，不该下手这么慢。
要是早点动手，柳如烟就没有机会跟太子透露什么，侯府也不会陷入危机。
是她太优柔寡断了。
之前想着柳如烟好歹是大哥的亲生母亲，不想大哥知道后为难，她才迟迟不肯动手，想让她好歹活着让大哥心中有些慰藉。
但是，她错了。
柳如烟活着不能带给大哥任何慰藉，只会带来麻烦跟灾难。
“早些时候动手。”
但若是柳如烟已经什么都说了，这时候动手反而太突兀，还是得按照原计划，让大哥先订亲。
姜婴宁起身，又走到桌案前，给大哥写了封信。
信中言明祖母跟母亲最近身体都不太好，两人也在挂心他的亲事，她希望他能早些回来，先把亲事定下。
“祖母自从知道舒彤姑娘救过我的性命，一直对她印象颇好，大哥不必忧心家中反对，只管早些回来带舒彤姑娘见过家人便是。”
写好信，她又封好口，放在桌上，打算明天一早就让人送去。
而家中，也必须早做安排。
柳如烟，不能再开口了。
她又沉思片刻，悄悄叫了王顺过来，让他给府中人送信，交代办此事。
王顺的身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没引起丝毫波澜。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姬钟离一大早就起来，想要早些回城。
他想去跟姜婴宁告别，又怕她还没起床，怕吵醒了她。
正迟疑间，就看到十三站在院子里，抱着自己的剑盯着个树在看。
与其说是在看树，不如说是在发呆。
他的神情有些惆怅，还有些感伤，那是在他木然的脸上从未有过的表情。
这时候，熠生出来了，一如既往的开始锻炼。
他把院子里的一个大石磨盘举起来，放下去，举起来，再放下去。
见十三在看他，熠生没好气的说：“十三，你昨晚没回来睡，你做什么去了？”
十三愣了一下，说道：“我不是十三。”
“啊？”熠生跟姬钟离都怔愣了一瞬，疑惑的看过来。
十三却是说：“我不是十三，我是十二。”
“啊？”
他们再次疑惑。
十三今天难得好耐心，解释道：“我们是按照武功高低的顺序编号的，十二死了，暂时没有替代他的人，所以后面的人往前顺移，我现在是十二，原来的十四是十三。”
他说的很平静，只是眼圈很黑，眼下是黑沉的阴影。
熠生放下石墨盘，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难过就休息休息，郡主说，好好睡一觉，能让人的心情好一点。”
十三也就是现在的十二疑惑的看过来：“我是暗卫，是没有感情的，我不难过，虽然，十二是我弟弟。”
熠生现在开始替他难过了：“你，你要是不想叫十二，我可以继续叫你十三。”
十三还是看着他，表情一瞬间有点狰狞，恼羞成怒打开了他的手：“别可怜我。”
他转身就走，眼睛却是红了。
熠生没跟上去，觉得他就是难过，就是需要休息，或者是单独待一会儿。
而姬钟离却是问道：“十三，十二是昨天死的？他死之前，是不是负责保护太子？”
十三转头：“你想问什么？”
姬钟离又问：“他的死，没有任何征兆吗？”
十三冷冷看着他，转身走了。
他没否认，也就是承认了。
保护太子的人突然死了，没有任何交代，就这么死了。
他是被灭口的，因为他知道了什么，他听到了那个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十二知道了，又被灭口，那这件事必然是报告给了皇帝。
皇帝不像太子司马越一样没脑子，知道眼下内忧外患，朝堂稳固才是关键，他怕事情传出去会动摇国之根本，所以选择把暗卫灭口。
十二死的冤枉。
十三或许是猜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这么悲痛，选择什么都不知道。
也或许，他是习惯了这样冷漠的生活。
姬钟离没空管十三怎么想，他必须调整策略了。
动手的目标从太子换成了皇帝，必须阻止皇帝对侯府动手。
他想了想，眼下时机不对，皇帝绝不会现在动手。
而侯府也不能毫无准备。
姬钟离也直接冲到了后院，不顾一切的闯进了姜婴宁的闺房。
百灵被吓了一跳，尖叫出声：“姬公子，你做什么？”
姬钟离却是来不及解释，见小丫头还躺在床上没起身，他直接过去趴在床头，小声道：“别起身，今天都不要起身了，从现在开始装病。”
他又赶紧从身上摸了个药瓶出来，倒出一粒药丸：“吃了这个，可以让你身体虚弱，但不会造成损伤，从今天起，不要让熠生离开你身边半刻，我会让人来守着你。”
姜婴宁先把药丸拿过来吃下，才问道：“怎么了，离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姬钟离道：“皇上可能已经知道了，他杀了知道这件事的暗卫，我怕他对你动手。”
十二的死恰恰证明了柳如烟跟太子谈话内容的重要性，也让他更加确定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而皇帝杀了暗卫很明显是不够的，为了防止朝堂动荡，他可能还会杀了姜婴宁跟柳如烟。
太子自身肯定不会爆出秘密，但太子也不能再做继承人，会在下一步被废掉，慢慢的死去。
可另一个被替换的孩子，就未必有这个好运了。
她作为皇家血脉被替换的另一个当事人，或许会面临覆灭的危险。
他不能让小丫头出事，只能守着她，让她暂时躲开这场浩劫。
营造一个她虚弱不堪也许马上就会死了的假象，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若是还不行，就只能让她先假死，或者……让皇帝死。
对皇帝，他并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姜婴宁却是目眦欲裂，惊惧不安。
“离哥哥，侯府呢，我祖母我大哥还有二叔他们……”
姬钟离打断了她的话，安慰道：“皇帝需要朝堂安稳，绝不会在这时候动手，你放心，我会保住侯府，也会保住你，你只要装病就可以，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别管，哪儿也别去。”
姜婴宁想了想，知道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
“离哥哥，如果我死就可以保住侯府，那我……”
“我会选择让你假死，我带着你，离开这里，我们去那个小村子，过逍遥日子，再也不管这些琐事。”
他的承诺沉重又温柔，刚好砸在她的心口。
姜婴宁抓住他的手：“离哥哥，我相信你。”
姬钟离又摸摸她的头发，跟她笑了笑，俯身突然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接着起身喊道：“来人啊，郡主怎么没有反应，快请陆先生回来。”
百灵见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现在又突然这般喊叫，也立刻过来。
不过她没有疑惑什么，只是配合的看过来，却见姜婴宁的脸颊真的红了，而且眼神有些迷离。
她着急的喊道：“郡主，郡主，你怎么了？”
熠生也着急的跑过来，想进来又不敢，急切的喊道：“怎么了，郡主怎么了？”
姬钟离命令道：“快，让王顺去接陆先生回来，郡主病了，正昏迷不醒。”
熠生来不及确认情况，转身就跑，找到王顺就让他快去。
王顺刚休息了一会，听了这话也是吓了一跳，找了一匹马，骑上就跑。
而十三站在院子里，看着这里，什么反应都没有。
十二死了，十二死之前给过他一个简短的信息，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姜婴宁，太子，别查，快走！
他让他走，而不是让他报仇，说明他是被自己人杀死的。
十二到底为什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