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后山的峰崖上,几个蓝衣上层默默站着,眼睛看向站在崖边的清瘦男人。
那男人迎着夜的风,手缓缓伸了出去,一张褐色的纸缓慢显现在他手上,这崖顶的罡风亦不能吹动它分毫,这纸并非凡物。
“所有的人都浮出来了,若非不语不在,否则现在,我们几个人就可以一锅端了去。”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意,显然是被平不语擅作主张的行为给气怒了。
男人缓缓转过身去面对几人,清癯的面容,消瘦的身体,宽松的道袍,那男人正是林决明,而站在他身旁的几人分别是陆洋、谢志、蒙逢、姚华清。这是属于他们一方最顶尖的战力,也是林决明细心筛选出来最忠诚者。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逐个击破的话,难免打草惊蛇。”陆洋拧眉问道。
林决明轻舒一口气,道:“罢了,等再过一些日子,我晋升到返真,一切就都能解决了,这次召集你们过来,是要你们熟悉一下名单上……”
“你等的起,但我等不起。”
一道来自黑暗中的声音突兀响起,众人不禁毛骨悚然起来。这里都是承宗乃至铸圣的强者,究竟是什么境界的人才能瞒过他们的感知,这人究竟是敌是友?
来人好像凭空出现在这夜幕之中,众人也都为高境界的修炼者,便是黑夜也能如同白昼一般视物,只见来人满头银发任风吹散,老态的面容有一半似是被火烧一般露出狰狞可怖的样子,而且那火烧的半边脸还游走着淡红色的光,他缓缓走到林决明身前,将他手中的纸拿了过来,冷声道:“让他们在这人间多呼吸一下,我都觉得像剑插在心上难受。”
林决明根本不敢反抗,或者说根本反抗不了,铸圣巅峰接近返真的他此刻连动都动不了一下,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禁锢了那般。
老者看着手中的纸,纸上一堆乱七八糟的名字和地点,老者根本不明白,于是眉头拧着,冷道:“我不认识地方,带我去,今晚便全杀了。”
……
黩武药铺的密室之中,一名中年男子愤声大骂着,似是要将自己心中的怒火烧到所有人心中去。
“好了,好了,你儿子死了大家都知道。不过张厉,你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们不知道?死个儿子嘛,眉头皱一下就过去了,不停叽叽歪歪不就为了多分点嘛。”一个撇着两撮大胡子的汉子叫嚷道。
“你!”张厉指着汉子就要骂起来。
“好了,别说了,大家都是同一条船上的。张厉死了儿子,但是也把平不语这个不安定分子重新扔到了魔边,若是咱们早一步夺权,说不定平不语就闹起来了,然后惹得我们一身骚,说不得要闹出些麻烦来,张厉这个儿子死得刚刚好,不是我说
风凉话,我愿意将属于我的半成给张厉。”一个体型微微发福的老者敲了敲桌子,缓声道。
红袍人嘴角勾着,轻笑道:“左护使还是财大气粗啊,哦,抱歉,说错了,青阳掌门。”
“我不过是拿回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兄长死后,青阳本该由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继任,可他偏偏选了她的女儿,这般任人唯亲,青阳早晚会给他毁了。”老者哼声冷道。
众人抿嘴,也没戳穿,若让老者继任,怕是青阳早毁了。
红袍人嘴角弧度更大了些,似是被老者的话逗笑了一般,道:“好了,诸位,这样争来争去也没意思,青阳掌门那半成,我们分摊一下吧,算是祭奠一下张公子在天之灵,也顺便当做恭贺江掌门继位的贺礼,不计较蝇头小利才能维持团队内部稳定以及事业发展,不是吗?”
“好了,废话就别说了,青阳宗到手后,古罂麻是时候向下面的国家出售了,总不能一直绕着自家门口转。”
“放心,十几年前我就想好了,现在已经派人去往滇国接任皇位,等有了和其他国家连通的渠道,钱自然会进来。”
……
深夜,黩武药铺本该关上的门板又被打开了,中年药仆像是迎着刚才几人的样子迎着面前两人。
“咚咚!”
密室中,红袍人皱着眉头,道:“应该是平修,也许是有事……”
“不对!”
红袍人心中突感不对,刚要破顶而出,一股磅礴的力量禁锢了整个空间,里面所有人都无法动弹,连炁都无法运行了。
“砰!”
“敲个什么门,显得自己胜券在握吗?”
密室的大门瞬间破裂开来,一个面容可怖的老人缓缓走了进来,在场其他人见到老人后,心中不由得生出大恐惧,这究竟是什么层次的力量,这里可是有铸圣的存在。
“都在这里了吗?”老人缓缓开口。
此时,门后又进来一人,正是林决明,他看了看在场众人,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有,最重要他看到一个熟到不能再熟的人——左护使江胡枫。
江胡枫奋力挣扎着,似是想开口说话,但林决明看也不看江胡枫一眼,反而将眼睛看向外面的药仆,药仆点了点头。
林决明嗯了一声。
“砰!”
漫天的血雾挥洒,连骨头都尽成了粉末,林决明在旁不由得轻咽了一下口水,这就是力量,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还要那么多计谋作甚,要是自己有这力量,也不用细细谋划那么多年。
自从接到林无诀的消息后,林决明几乎每天都彻夜难眠,从一点一点收拢力量,培养亲信,到寻找哥哥埋下的内线,从细挖组织跟脚,到打草惊蛇,迫使他们回收力量与组织成员,他花了五年,整
整五年时光,就被老人一下解决了所有人,他连感受成就的时间都没有……这就是力量啊。
老人细细感受着血浸润在他皮肤的感觉,眼角不由得涌出泪来。
书韵,师父替你报仇了,可是……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师父养了一大堆胡子就等着你来揪了……
老人走了,林决明临走前,命药仆收拾好这里的残局,药仆躬身点头称是。
药仆恭送两人走后,腰渐渐直了起来,只是那神情依旧是那般狰狞可怖。
“青阳!林决明!”
谁也未见到药扑身后有一道血光一闪而过。
狭小阴暗的密道中,一名面容尖削阴鸷的男人赤着身,手扶着墙壁,向前走去。
等到终于出了密道口,男人终于迎来了一丝光亮,而就在密道尽头,极为宽敞的大厅之中,除了几个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还有一个蹲着的白衣人,此刻他手正轻轻抚着一名女子那发着油光脏乱的头发。
“主上,主上,救我!”
男人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奋力向前爬着,一脸奢求道:“主上,我快撑不住了,那个老人太可怕了,就连我这保命的招数也快被他破了,肉身已经要散掉了,主上救我。”
那个男人就是原先的红袍人,十几年前对五毒门的围剿,他能活下来,全靠这保命秘术,他爬到白衣人身前,一脸希冀地看着白衣人,乞求着他的施舍。
“主上?我想你误会了,我从来不是任何一个人的主人。”白衣人转头看着伏在自己脚下的赤身男人,摇头道。
男人以为白衣人不愿救他,他又看向旁边的女子,连忙道:“主上,虽然我这次失败了,但下次我一定可以掌控青阳,然后掌握整个北洲,到时候源源不断的钱、权利、女人都是主上你的了,相信我,主上,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白衣人再次摇头,细长的大手握住女子那脏兮兮的手,将她牵了起来,又与男人道:“失败?没有失败,只是不够成功罢了。可能你误会了,你只是计划中一个垫脚石而已,青阳甚至天下我都不想要。”
“主上,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替你完成你的计划,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到的。”男人拉住白衣人的衣摆,苦求道。
白衣人拧眉,轻叹道:“你根本就没有认清自己,所以你才会成为垫脚石而非参与者。你就像是一副被自身残虐欲望控制的躯壳,没有自己的良知与理性,这样的人已经无法称之为人了,而是畜牲,安心做好一块垫脚石,成就一位来自地狱的复仇修罗吧。”
“来自地狱的复仇修罗?”男人满是不解地望着白衣人
“他来了呢。”白衣人牵着女子转身,而后又停步,道,“忘了与你说了,五毒门是我
告的密。”
男人眼睛瞪得通圆,满是不可置信,男人怒声吼道:“为什么!”
白衣人没有回答,两人的身形缓缓透明消失,只听白衣人问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神情有些痛苦,似是在努力回想,吃吃道:“我叫……清……”
“算了,既然觉得痛苦就不要去想了,以后你便叫……墨瞳。”
“下一个是……白松吧。”
……
男人看着白衣人和女子在自己面前缓慢消失,自知没了希望,他又将目光投向那边的男女,对,吃了他们滋养自己的肉身,对,吃了他们!
“嗵嗵!”
男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连忙回头望去,原来是自己的中年药仆,男人欣喜道:“平修,先帮我杀了这几个人,我要拿他们……”
男人话说一半,却突然恐惧起来,他见到中年药仆望见他的神色有些不对,那般狰狞可怖的面容就好像……从地狱归来的复仇修罗!
“砰!砰!砰!”
飞溅的血将药仆的衣裳染成深红,只是那带血的拳头却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挥落,似是永不停歇那般。
“青阳!林决明!”
“我的春萍!我的雪儿!雪儿!”
“啊!”
药仆姓姜,叫姜平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