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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微启鸡鸣早,农家时时复新耕。

    小石村的人都是勤劳的人,精力更是乐意在田地里发泄,天才微微亮起,这不,人就搁地里儿开始新的耕作了。

    而比村民更早的是白柏一家,当然白夭夭除外,寅时,便是村中最勤快的人也还在床上躺大觉,而白柏白杨二人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去抓人了。

    “路上小心些,天也没亮起,黑的摸不着路,注意点。”沈莲对着两人叮嘱道。

    “放心,娘,我和爹眼睛亮,不会摔着的。”白柏微微笑了笑,劝慰道。

    “那也得小心野兽,小赦不知天高地厚,你们还不清楚吗?”沈莲依旧不放心,百般叮嘱。

    白柏和白杨狠狠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沈莲白了他们一眼,对白杨道:“注意看着点孩子。”

    沈莲叮嘱完白杨,又拉过白柏道:“别让你爹操心,知道吗?”

    白柏和白杨再次狠狠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一同望向东方那微亮的天空,沈莲知道他们的意思,于是赶紧扇扇手,示意他们快些走。

    白柏笑了笑,道:“放心,娘,我们一定把赵天赦带到叔婶坟前跪上一天一夜,让他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沈莲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白柏与白杨二人走到门口,白柏又回头道:“我们一定平平安安回来。”

    沈莲也是不再愁眉苦脸,微笑着点了点头,白柏与白杨这才安心出门去。

    ……

    平安城,城门外,小女娃孤零零地站在城门口。

    秋风已凉,卷起落叶尘沙。不知何处去,因是尘土飞扬,路茫茫。

    “该走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

    古旧的青铜大门敞开着,幽深的洞口如择人而噬的恶魔在人耳边低语,吸引着,诱惑着人们探寻它内部的真相。

    赵天赦眼神复杂地望着这一切,轻叹一口气,随后又身体一哆嗦,抖尽了最后一滴尿,提起自己的裤腰带,却又朝着那青铜大门吐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去。

    只是他内心中并没有像他表现地那么轻松,当一切确定以后,心中的石头也变得越来越大,简直就要将他压垮,石头是他放上去的,可他不能垮。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却可知那鸟争食而死,人夺财而亡。你曾害过我一次,如今还想再害我一次吗?我以为我放下仇恨,想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完一生,便就这么难吗……好,若事情无法改变,待来日,人我会杀,你,我也一定会毁掉!”

    赵天赦仰面朝天,四脚扒拉地走着,端的是一嚣张姿态,而过了一会,却又哼了起来。

    “小宝儿,小宝儿,莫莫离爹娘,人人尽是蛇蝎心肠;小宝儿,小宝儿,莫莫离村庄,世道险恶如狼如豹……”

    可赵天赦哼到一半,似是想到什么,又是沉默下来,自言自语道:“阿柏,你的那个世道真的会出现吗?没关系……这不仁者,我杀,不义者,我杀,心不善者,我杀,待我斩尽这天下恶人,那个世道应该便会出现吧……待到这个世道出现之时,我,也杀!”

    世态万千炎凉,皆付与一笑,是那疯魔狂狼,还是那荡气回肠。

    ……

    太阳虽高挂,却也早过未时,已至申时,白柏与白杨二人还是没有寻到赵天赦的任何踪迹。

    却在此时,一阵阵哭泣声从不远处传来。

    白柏皱眉,想要寻声查看,却是被白杨单手拦住,白杨对他摇了摇头,从身后取出大刀,亦步亦趋向声源探去

    。

    待走近望去,却是一女娃坐在地上,揉着眼睛在那边哭。白杨略松一口气,白柏却是不自觉将背后的刀拿出,白杨见此,却也是警觉起来,手中刀柄握紧。

    女娃望见了两个人,瘪着嘴却是哭得更大声了,白柏与白杨面面相觑,却都是收起刀来,逐步靠近女娃。

    女娃向后挪了几下,小头垂着却又不经意向父子俩瞟去,显得十分害怕。

    白杨眼神示意白柏上,白柏有些无奈,毕竟这副皮囊倒是比五大三粗的汉子更愿意让人接近。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家人呢?”白柏温声道,语气极尽轻柔,不得不说白柏柔和起来,真像邻家哥哥一般。

    小女娃偷偷看了一眼白柏,随后又赶紧垂下,泣声道:“我叫云芝,我和我爹都是平安城里人,我爹得了重病,屋子也给卖了,可爹的病一直不好,大夫说若是再找不到药,爹爹,他……他就会……”

    白柏看了一眼云芝身后草药篓子,以及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和被刮伤的小手,心中疑虑也都尽去,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白杨沉思一会儿,道:“柏儿,我们一直在一起这样找,效率不高,可分开却又有危险,我觉得你还是先将这小女娃送去村里,让人送她回去,再让村民知道,一起找天赦吧,或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

    白柏沉默一会,点了点头,便向云芝伸出手去,道:“我叫白柏,小石村人,我带你回家。”

    云芝似是有些怯怕,却还是愿意相信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将手搭在白柏的手心上,白柏微微笑了笑,将女孩儿拉起,牵着她往回家的小道走去。

    白杨看着他们远去,也转身向着山林更深处进发。

    ……

    鸟雀归巢,黄昏渐近。

    村子的草垛边,站着一个少年,他手中抓着火把,一边打着哈切,一边晃晃悠悠地走着,只是他那眼神却叫人看着……是悲切,是痛苦,是无尽的愧疚与无尽的愤恨。

    少年正是赵天赦,他的举动似是要将这草垛引着,只是此意何为,草垛位置是村中人选取好的,临近溪流,而离山林与住屋都远,便是引着也烧不到其他地方,只是徒增村民的烦忧罢了。

    他迟迟下不去手,可村民马上就要回来了,再不下手便真没了机会。他的双手渐渐有些握不住火把,呼吸也有些急促,以后所有的计划,想法都在赵天赦的脑中一一闪过。

    “天赦!”

    熟悉的声音让赵天赦从思考中回过神来,赵天赦反应很快,迅速将火把踩灭,用力把它往后一踹,然后吊儿郎当地吹起口哨来。

    来人可不正是白柏,白柏牵着云芝的手快步向着赵天赦走去,赵天赦见状,却是痛心疾首道:“好你个白柏,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诱拐无知少女,我虽然是你兄弟,但耻与你为伍!”

    白柏走到赵天赦跟前,白了他一眼,刚要说话,赵天赦就凑近白柏耳边,耳语道:“放心放心,我不会揭发自己兄弟的,你们准备几时成婚,几时生娃,生下来孩子取啥名,是上私塾还是在村里读,是学文还是习武,不行,这个时候就得准备起聘礼嫁妆,放心,我这做大爷的,也会出一份力,记得你儿子女儿成婚,叫我一……”

    白柏默默抽出了背在身后的刀,趁着赵天赦说得天花乱坠,缓缓将刀架在赵天赦脖子上,冷笑道:“皮痒了是不?我们是在林子里遇见的,叫云芝,她爹得了重病,她为此来这里采药,却是迷了路,你马上送她回平安城,我要去找我爹,回来的时候,你就等抽吧。

    ”

    赵天赦伸手慢慢拨开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嘿嘿笑道:“别,别,兄弟,这东西伤感情,你先收回去,有话好好说。”

    “跟你没什么话好说,快将人送回城里,天晚了,城门就要关,动作快些,我也要找爹回来。”白柏对赵天赦怒道,随后又转身柔声对云芝道:“云芝妹妹,你放心,虽然赵天赦长得凶了点,丑了点,却也是个好人,他会带着你回家,哥哥现在要去找爹,以后有空来我们村子玩。”

    白柏说完瞪了赵天赦一眼,又对云芝笑了笑,随后便向林子走去。

    “臭木头,变脸比翻书还快,走,跟你大伯哥回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赵天赦准备牵起云芝的手,却是被她一下子甩脱。

    云芝冷冷看了他一眼,径直向大路走去,赵天赦愣在原地,却不是因为她的态度,只是那一触之间,赵天赦感觉到眼前的景象被一道红白交融的光芒所填满,而光芒中似有两位神人。

    而走在前面的云芝,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在思考一些事情,随后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然后转头对着赵天赦微微笑了笑。

    赵天赦冷汗,见到她对自己微笑,心中更是胆颤,只是赵天赦深吸一口气,却又缓步走了上去,默默跟在云芝身后。

    凝神静意,归元守一,忘情无我,气随自然。

    老人们常说不要去林子,不止是因为林子里有凶猛的野兽,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当然它们一般活跃在林子深处,不会随意出现在外围,尽管如此,能在林子里活下来的人,一定要有些特殊的本事。

    而赵天赦这本事却也是白杨教的,不是什么修炼法门,却是能够感受别人散发出来的气场,而云芝的气场……

    云芝在前面走着走着,却是突然回头,赵天赦像是看到巨浪迎面而来一般凶险,瞳孔更是急剧缩小,只是赵天赦是什么人,反应极快,然后……放了一个屁,一脸舒爽。

    云芝单拳紧握,却是忍了下来,怯生生道:“天赦哥哥,白柏哥哥还没亲事吗?”

    十三四岁的年纪在这个地方,却也刚刚好谈婚论嫁的年纪,便是没成婚,也已经订亲了,像赵天赦,他就有一门亲,不过却是娃娃亲,当然这门亲成不成,不好说。

    赵天赦微微一愣,连忙上前,夸夸其谈道:“我兄弟白柏,那是因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才没有亲事,你是不知道我们夫子最疼爱的就是白柏,时常夸他是状元之才,可惜我兄弟一心志于学问,对于仕途一向不放在心上,但这样的男人好啊,这十里八乡的姑娘都知道自己配不上,但城里不同,你是城里人,有文化有教养,配上我兄弟这块璞玉,那是再好不过。”

    云芝腼腆地笑了笑,怯怯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甭管啥意思,这门亲,你大伯哥做主,到时候咱们请遍这十里八乡……”

    赵天赦这话半真半假,白柏爱读书是真,夫子疼爱也是真,毕竟夫子是他娘,不疼自己孩子疼谁,不在意仕途也是真,同样交不起考试费也是真的,而之所以没亲事,是这一带一直流传的一个故事,白柏看书看得忘乎所以,掉河里去了,后来那些有姑娘的家庭都觉得是白柏读书读傻了,当然赵天赦不会告诉他们,是自己推白柏下去的……

    赵天赦一边天花乱坠地说着,一边心中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云芝一边忍受赵天赦的絮絮叨叨,一边想着自己未来的出路。

    两人其乐融融地走着,便如真正的亲友一般,只是心中的那点心思,谁又知道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