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疏影推开池臻,红着眼睛上前一步,看着苏隽一字一句地问,“苏隽,是不是我们不接这四道旨意,你就要困死我们!”
苏隽不忍看她的目光,“池二小姐言重,苏某在此,等诸位接旨。”
池疏影攥紧了拳头,被烟气呛得咳得厉害。苏隽皱眉,从袖中抽出条棉帕递给她,“给。”
池疏影眼神愤恨,不接。
苏隽听她咳嗽心疼,又看池臻在她身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想起来在梨山县,池疏影好像分外受不得火油和着火的味道。
外面的家丁们砰砰砰把门拍的响,七嘴八舌地喊里面的人逃命。奈何禁卫军锁死了门窗。
池疏影从乱糟糟的声音里听见了文遥文萱的喊声,她知道,只需一个暗号,埋伏的青云暗卫便可以立即动手……
僵持不下,半晌,苏隽自嘲一笑,对池疏影道,“你若难受得很,就出去吧。圣旨我替你先收着。”
“我伯父与兄长呢?”
“池二小姐难为我。”苏隽哭笑不得地想这姑娘可真会得寸进尺,他还在头疼怎么替池疏影遮掩呢。
池疏影一默,手已摸向腰后。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池老夫人,池老夫人为不可查地一点头——
动手!
“苏大人,”池疏影逼近一步,在他耳边轻声说,“您以宣旨之名,将我等困死在这正堂里,引火焚烧亡我池氏,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毕竟说出去,谁会相信,会有人自己放火,烧自家宅院呢?
苏隽心下一凛,当即撤步!然而池疏影指间夹着柳叶飞刀却是虚晃一招——
“尔等欺人太甚!”
池疏影大喊一声,飞刀离手,朝着窗户破空而去!
“池疏影!”池清眼中映着飞刃轨迹,一惊,想也不想起身赤手去拦——
“嘶。”
池清一手打落飞刃,捂着滴血的手踉跄一步——
“臣女池清接旨!”池清旋身跪下,“吾皇万岁。”
池疏影怎么也想不到池清会跳出阻拦,“池清!”
陡然的变故惊得禁卫军纷纷拔刀,锃亮的刀身照过煌煌火焰与烈烈黑烟,百余名禁卫军齐齐上前三步,刀尖正对准了池疏影。
池清却不理池疏影的诘责,她声泪俱下,“父亲,接旨吧!”
池疏影怒斥她,“你这是要伯父把三十万西北军儿郎送上死路!”
池臻也道,“伯父三思!”
“这旨意不能接。”池老夫人沉声发话,“丫头说的不错,你不能送三十万西北儿郎白死!”
浓烟滚滚,池言紧紧皱着眉头,只觉得脑袋要炸了一般。
只有池清看见了池言充血的双目与头痛欲裂的神情,“云大人苏大人!”池清扶着池言大声求道,“我替父亲接旨,我爹身体不适,还请速速开门,请大夫医治!”
云枫皱眉,然而不待他上前查看,却见池言用力挥开池清的手——
“住口!”
池言喘着粗气抬头,“二位大人,”他缓了口气,一字一句,说的十分用力——
“我池氏,据守西北,从未行反叛之事。世笃忠贞,虽为西北之捍,可谓,无负于大宁者矣。然,西北贫瘠,无力供给大军北伐,我忝居西北父母之官,自任以来,与犬狄互通商贸,相安无事久矣。不愿苟已己之私而苦百姓,望陛下——明鉴。”
池言说罢起身,苏隽还想说什么,却见池言的身体重重一晃——
“池大人哪里不妥?”
池疏影也发觉池言脸色红的不正常,“伯父……”
“噗——”
池言重重一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众人顿时大惊,七手八脚地过去扶他。池清含泪,“云枫!”
云枫示意池清安心,看向苏隽,用极不赞同的语气道,“不在此一日之功。”
苏隽点头,挥退禁卫军,“送池大人休息,请大夫。”
夜深的时候,苏隽与云枫换了常服过府。
池老夫人年事已高熬不得夜,池臻送她回房休息,池言房里留了池清池疏影姐妹两个照顾。
姐妹两个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都是一言不发,谁也不想理谁的模样。
苏隽和云枫通报了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副场景。
云枫上前,问,“池大人情况怎么样?”
池清摇摇头,没说话,眼泪却已簌簌滴落。
池疏影瞥她一眼,又低头搅着汤药降温,替她答了,“情况不好,大夫说咯血倒在其次,中风厉害。便是醒过来,也不知是什么模样。”
“中风?”
云枫和苏隽听了顿时哑然,相视一眼,万万没想到会这般严重。
“父亲近来身子一向不大好,时常头痛欲裂。”池清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流下来,“怪我大意……”
“世事无常,”云枫安慰她,“怪不得你,莫自责了,说起来是我们的错……”
这边池疏影调好了药,舀了一勺坐近了池言喂他。奈何池言昏迷,褐色的汤药顺着他嘴角又流出来,池疏影赶紧拿了帕子替他擦拭。
苏隽见了,赶紧走过去,“我帮你。”
他正要把池言扶起来,就听池疏影砰的一声把药碗重重放在小桌上——
“哭什么哭!”池疏影一个眼神没给苏隽,不耐烦地对池清道,“过来帮我给伯父服药!”
池清一言不发地把苏隽挤去一旁,苏隽两边闹得尴尬,站在一边,也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