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将军倒是愚钝了,这脸都毁成这样你们还能认出是太傅之子,看来是跟他很是熟悉了。”陈胤远远的看着,挑眉看向蒙逖,眸光深深。
蒙逖扇了几下扇子,轻笑一声,“将军此言差矣,非是本王认出,事是周大人说是太傅爱子,本王提出质疑而已。”
“可是,这囚服乃大理寺独有,前几日州府发过公告,太傅爱子王昌硕从大理寺失踪,下官才有此猜测……”周振南是个胆小怕事之人,除了面对钱财的时候还有点胆量,一旦遇到对官位有丁点危险的事他都避之不及,眼下摊上了这么一档子事,着实让他头大,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不管怎样,此事还是在祁州地界发生的,皇上要是怪罪下来……”蒙逖故意停下没往下说,狭长的桃花眼看向周振南,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周振南一听吓得腿都软了,连忙向他求救,“小王爷救我啊,此事下官毫不知情,今日刚发现有异常,就派人请了两位过来,还请小王爷和陈将军救我。”
“信和人同时出现在你的衙门,你要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又有谁能相信呢?”
陈胤冰冷低沉的声音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吓得周振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色煞白,太傅位高权重,真要知道他儿子在祁州城出了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姑且不说他,皇上若是知道了此事,他的乌纱帽也难保了。
如今,能救他的,也只有陈胤和蒙逖了。
周振南跪着上前抱住蒙逖的腿,“小王爷您可要在皇上面前替本官好好说说,就算借给本官十个胆子,本官也不敢谋害太傅爱子,而且还牵扯两国纷争,下官实在是冤枉啊。”
“哎呀周大人,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快起来,如此这般成何体统?”蒙逖命人将周振南扶起来,又很是为难的看向陈胤,“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伸把手似乎也说不过去,你说呢陈将军?”
“既然小王爷都开口了,那就听小王爷的。”蒙逖想要趁机拉拢周振南,他若再挡在中间也有些不识趣了,周振南并非可靠之人,亦不是他想要用的人,送个人情给蒙逖也未尝不可。
“好,那本王即刻上书给皇上,让皇上下旨,本王会彻查太傅爱子王昌硕一事,至于东周齐家军那边,王昌硕已死,还是得劳烦陈将军去周旋,毕竟这战场上的事,本王是个外行啊。”蒙逖说的为难,却是捡了个大便宜,将最难啃的骨头踢给了他。
陈胤冷冷的笑了笑,“小王爷安排的还真是周全。”
“哪里哪里,比起陈将军在战场上的运筹帷幄,本王自叹不如啊。事不宜迟,本王这就回去写奏折,相信不日就能收到。”说罢,蒙逖摇着扇子扬长而去。
陈胤看了周振南一眼,没有赘言,负手离去。
有人出面解决,这个事情就简单多了,周振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皇上的圣旨很快传到,命蒙逖彻查王昌硕被害一案,命陈胤即刻启程赶赴边疆与东周齐家军和谈。
有心人自能听出其中的玄机,只查王昌硕被害,不追究他杀了东周齐家军之女之事,换句话说,如果陈胤和平解决两国纷争的话,就必须查明东周齐家军之女为何会死在了西陵,才能有谈判的筹码,看似各有分工,实则将最棘手的丢给了陈胤。
陈胤对此倒是没什么异议,他很想会一会这个东周的齐家军呢!
回府换好戎装,门外将士就已集结完毕。
陈胤看着紧闭的房门,陈胤想去敲门,手伸到半空又垂了下来,还是等回来再跟她说吧,“青莲,等夫人醒了把这封信交给她。”
青莲看着他们整装待发,忍不住开口问,“将军可是要去打仗?”
“有可能会打,有可能不会打,照顾好夫人,有事可直接传信给赵风。”陈胤又叮嘱几句,深深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大步离去。
城楼上,夏韵秋远远的望着一身铠甲的陈胤,心里默默的念着,此一别,或许不会再见了吧?
青莲给她披上了披风,轻叹一声,“小姐既然有话想对将军说,为何不开门呢?”
夏韵秋拢紧披风,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吧,回府。”无奈又苍凉的语气,透着欲言又止的哀伤。
见了又能说什么呢?
还不如不见。
陈胤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身回望,只看到城墙上一抹浅绿色的身影,他知道那是夏韵秋,她终于肯来送他了。
“韵儿,等我回来!”陈胤对着她的背影默默的说。
连续施针七天后,夏韵秋的禁制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能靠调养恢复了。
这一日吃过早饭,她让青莲备了些精心挑选的小礼品,带上去了老夫人的院子,彼时,老夫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她过来,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孙媳拜见祖母!”夏韵秋头一次用最隆重的礼节给老夫人深深的拜了一拜。
柳妈暗吃一惊,看向老夫人,老夫人似乎是早就料到了,就着柳妈的手站了起来,苍老坚定的声音辨不清情绪,“进屋吧,难得你这丫头有心还来看看我。”
夏韵秋起身,跟在后面进了屋,一进门就让青莲挨个盒子打开,“天气越来越凉了,这是孙媳特意为祖母定制的手炉,用水晶碳燃着,暖和还不呛,若是用完了只管让柳妈去香满楼取就是了,孙媳都安排好了。”
柳妈接过手炉,又接过装水晶碳的箱子放到了一边。
“这个是孙媳寻了好久才得到的方子,制成了十二贴膏药,天气阴暗潮湿的时候贴上,祖母就能睡的安稳了。”夏韵秋将装膏药的盒子递给柳妈,再去拿下一个盒子的时候,被老夫人打断了。
“不用再介绍了,你的心意老婆子领了,那些让丫头们给柳妈讲讲就行,你过来,陪我聊聊天,你们都忙去吧,让夏丫头一个人陪着我就行。”
老夫人发话了,柳妈便屏退众人,带着青莲往库房走去。
房间的门关上,屋子里只剩她们两个。
夏韵秋轻轻的伸展了一下胳膊,浅笑,“端了这么久,累死我了。”
老夫人冷哼一声,“怎么?只有老婆子在这,你就打回原形了?”
“祖母是谁啊?那一双火眼金睛的堪比孙悟空啊,有什么能瞒得过您呢?”夏韵秋撒娇的抱着老夫人的胳膊,眼眶有湿,“若不是祖母在背后打点,我那生意做的哪里会那么顺畅?”
“还算有点良心。”老夫人板着脸瞥了她一眼,也没推开她的手。当年她刚嫁到陈府,胤儿离家出征,于情于理都是陈家欠了夏丫头,她就命人暗中跟着她,帮她扫清了很多障碍。
原本以为她就是小打小闹打发时间,她用着胤儿表弟的名号行事倒也无伤大雅,没成想她竟一路做到了祁州城的首富,还自称“秋爷”,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抹掉关于陈府的痕迹。
她不能让朝中心怀叵测之人抓到把柄去对付胤儿。
夏丫头也是个聪明的,生意做大后来了个金蝉脱壳,将卢梦汀推了出来,于是,祁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卢梦汀是代表秋爷,至于真的秋爷是谁就成了谜。
看她行事如此妥帖,她也就放下心来。
“那是,我可是一只都很有良心的,夹在祖母和将军之间,我每天都演双簧戏,还不能穿帮,孙媳很心累呐。”夏韵秋叫苦连天的,好看的眉毛都蹙在一起,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老夫人伸手敲了她的额头一下,嗔怒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敢跟我这叫苦,我若不当着胤儿的面对你不好一些,他又怎么会心疼你?”
唉,其实,她根本不需要的。
但是,为了哄老夫人开心,该有的溜须拍马,还是必须要有的。
夏韵秋笑嘻嘻的给老夫人捶着肩膀,“祖母运筹帷幄明察秋毫,孙媳甘拜下风。不过,孙媳要跟您坦白一件事,您听了一定不要激动,不要生气。”
“假孕的事吧?”老夫人平静的说了出来。
夏韵秋差点惊掉下巴,“您……这您都知道?”亏的她还以为自己演的有多好,竟然早就被发现了?
“你若真的怀有身孕,岐山派的人又怎么会到处寻你?”老夫人睿智的眸子精光熠熠,“只怕你都不能活着出夏府了。”
“祖母……”饶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然而在老夫人面前却像是被扒光了一般无所遁形。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不会追究,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岐山的事不解决掉,就没有什么安宁可言,我爹和云姨躲了这么久还是功亏一篑,所以,我不会再逃。”夏韵秋咬了咬唇,继续道,“我今天来就是向祖母辞行的。”
“好,老婆子就在将军府等你回来,给陈家绵延子嗣。”
夏韵秋愣住了,“您就这么相信我?”她就不怕她搞不定,然后横尸岐山?
“这点信心都没有还怎么做我的孙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