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韵秋只带走了蒋芸婕,她让青莲留在陈府帮她监工,秋水阁都建了这么久还没建成,她离开以后也不能让他们偷懒了。
青莲不愿意留下,“监工谁都可以,为什么非得是我?”
“因为你最知晓我的心思,我怕他们做不到我心里去,而且,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说罢,夏韵秋拿出那枚竹哨,塞进她的手里,“切记,待我走后再吹,这样他就不能轻易的找到我了,等陈胤回来帮我还给他。”
“小姐……”青莲哭红了眼,“你是不要奴婢了吗?”
“我不是不要你,你留在这就是我最后的依仗了,我把我的后背交给你,你和卢梦汀一定要守好我的家业,你可明白?”夏韵秋抱了抱她,前一世,青莲跟着她受尽了苦头,这一世,她要护她平安,留在陈府,赵风会照顾好她的。
安顿好了青莲,她换好男装,偷偷的跟蒋芸婕溜出了府,先去了香满楼饱餐一顿,又命掌柜的那排好马车,放在后门口,须臾,两个带着斗篷的女子上了马车,直奔城门。
暗处,两道影子追着马车出了城。
夏韵秋和蒋芸婕才走出香满楼,上了一辆半旧的马车,围着祁州城跑了两圈后,才跟着拥挤的人群出了城。
马车一路疾驰,往难而去。
蒋芸婕掀起帘子有些不解,“主子,我们要去岐山,应该往东走才对,马车为何向南呢?”
夏韵秋闭着眼睛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幽幽的开口,“只有往南,他们才会以为我觉得西陵不安全了,慌不择路逃往南梁,才会赶在我们入南梁之前截住我们。”
蒋芸婕不知道主子为何要这么做,却知道她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便不再赘言。
马车飞快的跑出几十里地,越往前人越稀少,只是,这一路出来的未免太顺畅了些,夏韵秋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住,马儿被勒的长嘶一声,原地踢踏了几下,溅起尘土无数。
夏韵秋忽然睁开了眼睛,端坐着没动,心里暗暗嗤笑,陈胤的人也不过如此,这么久才追过来。
蒋芸婕警觉的拿起了剑,暗暗蓄力。
外面的人却没有靠近,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陈夫人,别来无恙啊。”
是蒙逖!
隔着厚重的帘子都能闻到那股子风流味。
夏韵秋轻轻的拉开帘子,斜睨他一眼,冷笑道,“真巧啊,在这都能碰上。”
蒙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狭长的桃花眼潋滟出一抹迷人的笑,“这个可不是巧,本王可是一路追随而来的,还顺带着帮你解决了几个小尾巴。”
原来如此。
是他把陈胤的人引开了!难怪这一路上都没看到他们的身影。
“你……”夏韵秋飞快的想着对策,陈胤奉旨去了边疆,蒙逖不好好的留在祁州城查案,反倒一路跟着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不用太感激本王,只需记住欠本王一个人情即可。”蒙逖看着她一脸懵的样子,忍不住轻笑起来,果然是美人,举手投足都那么赏心悦目啊,可惜了,好端端的一朵鲜花竟然让陈胤那呆头鹅拱了。
“小王爷这自恋的本领,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呀,谁让你帮我解决了,我只是气不过将军又一次将我丢下,使个性子而已,这本是我们夫妇间的小儿女情态,您又何苦来横插一脚?”夏韵秋这番话说的,不要太打脸,蒙逖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一瞬后,他又笑了起来,手中的扇子摇的愈发的快,“陈夫人还真是有趣的紧啊,本王很是欣赏,只可惜了,碰上了陈胤那个冷板的呆子,他可未必懂得欣赏呢!”
“这就不劳王爷操心了。”夏韵秋也沉了脸,面露不悦,即便蒙逖和陈胤在官场上有些不睦,但像这般,公然挑衅同僚的家室未免还是轻浮放浪了些,让她很是不齿,索性连该有的礼节都省了,板起脸吩咐车夫,“我们走!”
蒙逖的人却寸步不让,这下惹恼了夏韵秋,“小王爷这是做什么?”
“也没什么。”蒙逖合上折扇,仍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陈将军此刻正在为国效力,未免他分心,本王有义务护他的家眷周全,夫人还是回去的好。”
“我若执意离开呢?”夏韵秋的态度很坚决,到了这份上,她也就没必要掩饰对他的厌恶了。
蒙逖忽然靠近,压低声音道,“本王近日想起了很多往事啊,很想跟陈夫人聊聊。”
“小王爷真是说笑了,我与小王爷并不熟识,小王爷的往事与我有什么好聊的?”夏韵秋放下帘子,不想再跟他废话,帘子却被一把扇子挡住,没能落下。
蒙逖将帘子抬起来,笑得意味深长,“那不知陈夫人对银针可是熟悉?本王想起被人用银针扎过,那人的长相……”
夏韵秋展颜一笑,“我跟你走!小王爷盛情邀请,我若再拒绝也太不懂礼数了。虽然我对银针不熟悉,但还算有兴趣,小王爷在前面带路吧。”
帘子放下,蒙逖一脸的奸计得逞,夏韵秋却差点呕出一口老血,晏子雏这个死丫头,办事也太不靠谱了,还说让他失忆,这才几天蒙逖就想起来了,简直要害死她了。
“主子,现在怎么办?”蒋芸婕有些担忧,这蒙逖看起来好说话,实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前太傅公然得罪了他,没过多久就被灭满门,连妇孺孩童都不放过,主子若是落到他手里,哪里会有好果子吃?
“他既然不怕惹麻烦,那就让麻烦更大一些吧。”夏韵秋看着手腕上若隐若现的纹路,轻轻的笑了。
蒙逖走在马车的一旁,忽然闻到了阵阵花香,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味道?”
此处偏僻,荒山野岭的,除了地上有一些杂草,连棵树都没有,怎么会突然有花香?
“好像是花香。”追云也闻到了,暗叫不好,吩咐众人都打起精神来。
前行的速度都满了下来,众人紧绷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忽然,周围狂风骤起,枯草落叶乱飞,夹杂着碎石和尘土扑面而来,眯的人睁不开眼,衣服也被吹的像有一只大手在后面扯,走起来都困难的很。
卷帘被吹的乱窜,马儿不安的踢踏着地上的尘土,不肯往前走半分。
夏韵秋抬手用袖子挡住口鼻,顿觉呼吸都不顺畅了,这是刮的哪门子的妖风,要呛死个人!
“保护好马车!”
危急中,蒙逖大喝一声,侍卫纷纷围了过来,将蒙逖和马车圈在了里面,有了这道人墙,风好像小了一些。
焉的,一首听不清楚调子的笛音响起,周围一下安静起来,连风瞬间停住了,四个身穿宽大袖袍的斗篷人从天而降,俯视着他们,就像睥睨众生的神。
众人皆惊,没有人看清楚他们是怎么出现的,却在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越是神秘,侍卫们的心里就越是惶恐。
蒙逖敛住神色,暗暗的握住了手中的折扇,这四个人内力深厚,行踪诡异,不知道是什么来路,祁州城的水真是越来越深了。
追云紧紧的挡在蒙逖身前,全身戒备的看着他们,锋利的剑上暗中蓄力,一触即发。
为首的那个斗篷人,却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盯着那马车看。
他们竟也是为夏韵秋而来!
更诡异的是,他们就那般悬在空中,杀气腾腾,却不出手,仿佛在等着什么。
敌友未分,蒙逖深知不是他们的对手,也没有轻举妄动。
两拨势力,就这么在空旷的山野里静静的对峙着。
蒙逖这边,每个人心里警钟大响,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就连蒙逖也难得露出严肃的神色,形势很是紧张。
相比之下,那四个斗篷人倒是慵懒的多,他们只是盯着马车,什么都没有做,就让对方如临大敌,四个人相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趣,这么点人都不够他们勾勾手指的,太没劲了。
夏韵秋却忽然撩起了帘子走了出来,浅笑嫣然,“打断一下,你们都看够了没有,看够了我要走了,肚子都饿扁了。”
蒙逖大惊,压低声音道,“快进去,谁让你出来的!”他一个人都没把握全身而退,她这贸然出来,太危险了。
果然,那四个斗篷人看到夏韵秋,对视一眼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转瞬就往马车飞了过来。
蒙逖给追云递了个眼色,追云点点头,带着侍卫迎了上去,蒙逖则趁机跳上马车,一脚将马夫踢下去,驾着马车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斗篷人很快将追云他们打落在地,下一瞬就追上了马车。
蒙逖知道退无可退,折回来将夏韵秋拖了出来,扼住她的喉咙,对着斗篷人大喝一声,“不要再过来,否则我掐死她!”
他赌对了,斗篷人果然停了下来,没再靠近。
蒋芸婕艰难的从马车内爬起来,提起长剑架在了蒙逖的脖子上,“放开主子,否则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