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胤过来的时候,夏韵秋还没醒,蒋芸婕想要叫醒她被陈胤阻止了,“让她睡吧,你们也累了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晏子雏揉了揉惺忪的眼跟着蒋芸婕往外走,经过陈胤身侧的时候,听见他低声说,“不管你跟小王爷有什么恩怨纠葛,切记不要伤到她,否则我必不留你。”
晏子雏假装没听见,跟在蒋芸婕身后潇洒的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陈胤查看了一下她脚腕的伤,已经消肿了,淤青处还泛着紫红色,怕是要有些时日不能用力了。
夏韵秋睡的很沉,陈胤怕吵醒她,在软榻上躺了下来,静静的凝视她,似乎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可以肆无忌惮,毫无阻碍的打量她。
夏韵秋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唇角挂着甜甜的笑,陈胤也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唇角。
“不要走!”夏韵秋忽然伸出手在空中乱抓,神情焦灼悲切,泫然欲泣。
又做噩梦了!
陈胤起身,下了软榻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不要怕,我在这。”如此几遍后,夏韵秋安静下来,手依然紧紧的抓着他的,低喃着:“钥哥哥……”
声音很轻,很柔,却清晰的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如遭雷击,高大挺拔的脊背僵住,深邃内敛的双眸蓄起了黑色的风暴,低沉的声音带着愠怒的质问,“钥哥哥是谁?”
夏韵秋还沉睡,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握住他的手,掌心紧紧的贴在她的脸上,真实的触感让她放松下来,焦灼散去,唇畔不自觉的漾出了笑容。
陈胤不悦的抽了抽手,却被抱的更紧,俊朗的脸上阴云密布,怪不得他新婚之夜冷落她,三年不见她,她也没有怨气,还主动跟他约定做一对假夫妻;怪不得他的心意都如此明显了,她还是对他若即若离;怪不得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宁可自己去拼也不愿吹响他送的竹哨……原来,她的心里还有一个人,他甚至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钥、哥、哥!
陈胤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在齿缝里磨碎,在梦里都喊着别人的名字,那就让这个人只活在梦里吧,她,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陈胤愤怒的俯身,浓浓的酸楚也只是化作轻柔的一吻落在她柔嫩的唇上,轻叹一声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
夏韵秋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房间里亮起了烛火,她的双手还紧紧的握着陈胤的手,惊的她赶紧松开,陈胤被惊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怎么?看到本将军很惊讶?”
夏韵秋好久才回过神来,想明白身在何处,看着陈胤略带苍白的脸想起了他的腿上的伤,掀开被子去查看,“你的伤如何了?”
心底似被羽毛轻轻的划过,陈胤的声音柔软了不少,“不碍事,将养些日子就能恢复,倒是你,这些日子仔细着点,切不可太过用力。”
“哦,好!”夏韵秋点点头,肚子里突然传出了很响的咕噜声,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饿了,这里有没有吃的?”
陈胤轻笑了一下,吩咐赵风将饭菜端来,他也一直没吃,此时她醒过来也觉得饿了,赵风和蒋芸婕很快将菜和小米粥端了过来,陈胤将清粥放到她面前,见夏韵秋还直直的看着他,忍不住挑眉,“看够了吗?”
夏韵秋快速的垂眸,拿起筷子,扒着碗里的饭,心里直嘀咕,长那么好看还不让人看,真小气!
赵风和蒋芸婕憋着笑退了出去,他们两个越来越识趣了,陈胤弯了弯唇,给夏韵秋夹了点青菜,“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夏韵秋放下碗,一碗粥下肚,暖暖的真舒服,“还有吗?”
陈胤怕她吃多了,按住她的手,“好几天没吃东西,不要一下子吃太多会撑坏的,隔一个时辰再吃。”
“再吃一碗,可好?”夏韵秋砸吧砸吧嘴唇,浓浓的米香在唇齿间流连,肚子抗议起来,“一碗稀粥太少了,再加一碗吧,好不好?”
澄澈明亮的眸子闪着水润的光,陈胤拗不过她,命赵风又端了半碗粥过来,才将她打发了。
碗筷收拾下去,陈胤看着无精打采的夏韵秋忽然问道,“钥哥哥是谁?”
夏韵秋一个激灵,饿意去了大半,澄澈明亮的眸子闪过一抹慌乱,“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那抹一闪而过的慌乱刺痛了他的眼,深邃内敛的眸子里扬起一阵醋意,心头似麻线缠绕越扯越乱,陈胤强压着心底的不适,声音也越发的平静,“没什么,就是你做噩梦的时候喊着这个名字,本将军就随便问问。”
这一问,就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湖里,溅起涟漪无数,夏韵秋的神色飘渺起来,宛若那日从百香楼出来时一样。
陈胤闷闷的起身,“时候不早了夫人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动身回陈府。”
夏韵秋木木的点头,思绪早已飘远……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岁月。
“钥哥哥,你帮我摘下那朵花来……”稚嫩的声音像清脆的黄莺,一个身穿浅绿色衫裙的小女娃跟在一个白衣少年的后面屁颠屁颠的跑着,白衣少年对她有求必应,折下花枝戴到她的头发上,牵着她的手,一路踩着小石子回家。
小时候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一转眼,他们就长大了,那个白衣少年看她的眼神里总是带着淡淡的忧郁,天真无邪的她总是会伸手捂着他的眼睛,学着大人的样子感叹,“钥哥哥长的这么好看,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能有这福气可以嫁给你?”
白衣少年拉着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问道,“等阿秋长大了可愿意做我的娘子?”
“那你会天天笑吗?”她忽闪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要是我嫁给你,你会天天开心吗?”
白衣少年点点头,“会,只要你在我身边,我每天都会很开心。”
“好,那我愿意嫁给你!”她认真的回答,白衣少年开心的笑了。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来了一辆豪华的大马车把他接走了,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道别,她得知消息后哭了好几天,夏老头送给她一匹枣红色的小马,又教她学管账看账本,忙起来她才将这事淡忘了。
直到那一日在百香楼,楚如是选中了她,将她带到房间,她才再次见到了他,那个记忆里的白衣少年,依旧白衣翻飞,也更加的清隽出尘,他那热切的目光里有太多厚重的缱绻,她忽然觉得压得慌,童年戏语,即将兑现,她却落荒而逃。
那些曾经想要问的话,在见面的刹那,都问不出口,似乎也不重要了。
他说,我现在来带你走,你可愿意?
她也曾问过自己,即使她跟陈胤和离了,是不是会跟他走?她也想了好多天,始终都没有答案,直到今天陈胤提起他,她才重新审视自己的心,还是一样没有头绪,没有结果。
浑浑噩噩一夜无眠,夏韵秋在哈欠连天中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晏子雏一大早就闯了进来,叫嚷着,“你不能把我留在这,我要跟着你。”一副天不管地不管的样子。
夏韵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解的看着她,“谁让你留下了?”她这才刚醒,几时说过要把她留在这里了?
“是我说的!”陈胤一身浅蓝色锦缎长衫,沐着阳光走了进来,白色的腰带上坠一块莹白的玉佩,贵气十足,乳白色的锦缎罩衣更是将他的身姿衬的更加挺拔俊逸,仿若云间飘落的谪仙,带着雪颠的清爽,不染烟火。
“为何要将她留在这?”夏韵秋垂下眼帘,暗骂一句,不就是回家吗?穿的这么风骚作甚?明知道她对美色没有抵抗力还故意穿成这样蛊惑人心,妖孽!
“你既已知晓她的身世,就应该知道,小王爷对她志在必得,即使他失去了一段记忆,他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个术士却不是等闲之辈,在石洞里她冲破了禁制,晏氏一族的灵力很快就会被探到,到时候,不但她会被各方势力觊觎,你也会被牵连,陈府更会被殃及,所以……”陈胤难得耐着心跟她解释,“她必须留在别院,让白卿泽想办法掩去她的气息,想办法让她变成一个普通人,到时候,你想带她去哪都可以。”
“既如此,那你就留在这吧!”夏韵秋扯掉晏子雏的手,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乖乖的等我来接你哦!”
晏子雏虽然乖张,陈胤说的不无道理,她只得怏怏的跟着白卿泽走了。
从别院到陈府,虽不是很远,考虑到他们伤势未愈,也不敢走的太快,一路慢慢悠悠的,大半天的时间才到陈府。
老夫人早已等在门外,身后乌压压站了一大票人,夏韵秋隔着帘子看的心惊,抓着陈胤的胳膊问道,“这是唱哪出?”要兴师问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