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掷地,他率先转身离开,连一句对宋言该有的解释都吝啬。
低眉,宋言嘴角扯出一抹嘲笑弧度。
她丈夫外面的女人怀孕六个月,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
她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样的,但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千疮百孔的,有点疼。
晚上回到唐家,整栋别墅楼漆黑黑的。
如今唐家在暮城虽不是只手遮天,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然而现在宋言回来,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她知道,唐母罗佩茹此时正在医院陪着温佳期,不止是罗佩茹在,连唐家的下人都被安排过去照顾温佳期,而温家人得知温佳期出事,自然也都过去了。
总之一句话,温佳期就是所有人的掌心宝,精心呵护的对象;而她,则像是被所有人遗忘孤魂野鬼,连回到家都是一片凄凄凉凉。
屋内没有打开灯,也许现在是连开灯的心情都没有,宋言进了屋后,径直朝楼上房间走去。
然而,刚到楼梯边,客厅沙发中传来“啪嗒……”一声,打火机的声响。
她缓慢扭头,只见客厅中沙发里有一支明明灭灭的火光,有男人正在吸烟的轻微声响。
那是唐慕年,她知道。
没想到,原来他在家。
宋言停下脚步来,手指箍住楼梯扶手,却没有说话,倒是唐慕年率先开了口。
他说,“诚如你看到的样子,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你现在是不是想要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微冷,微凉,在暗夜里总有种说不出的疏冷冰凉。
宋言睫毛轻颤,握住扶梯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不可能对今天这事一点情绪感想都没有。
丈夫跟他外面的女人有了孩子,所有人都清楚,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怎么会不想要一个解释?
可是现在,听到他冷淡到淡漠的嗓音,忽然就觉得,解释变得没必要起来。
“不用了。”她冷静的说,“我先回房去休息。”
“也好。”灭掉烟头,唐慕年从沙发中站起来,双手抄进裤兜里,冷冷淡淡的道,“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解释的,离婚协议书我会让律师准备好,到时候会通知你。”
“离婚?”宋言一愣。
“对,离婚。”目光看向她,尽管隔着黑暗,唐慕年也能大概看到她的身形,但却看不到她此时受伤的表情,“事已至此,这种可有可无的婚姻关系,该到此结束了,你让出唐太太的位置。”
“然后她被顺理成章接入唐家吗?”也许这个结果,早就在预料之中的,只不过,她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一时间竟有点难以接受。
唐慕年漆黑的眼眸,在夜里愈发黑得深沉,薄唇轻启,有淡淡的轻蔑,“她会不会被接入唐家,那已经跟你无关,你只需要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即可。”
镇静的用力深吸了口气,吐出堆砌在胸口的郁积,她缓缓回答了一个字,“好。”
她的回答,反倒让唐慕年怔忡住……这不太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宋言,她虽明知道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却一直选择缄默,当做没事般不吵不闹。
这一次,她的干脆果断,真的让他很意外。
眼底掠过一抹不可置信,但很快,他掩饰掉自己的震惊,又平淡问,“离婚,你想要什么?”
宋言想,如果唐家人就是她今生的劫,是她必须要承受羞辱,那么他们真的成功了。
因为,唐慕年问出这句话时,她感觉到他的羞辱,尽管他的语气很平淡。
“我想要什么,你们都会满足么?”抬头,面朝向他,宋言笑。
唐慕年点头,“虽然你没为唐家付出什么,但你好歹十岁时就进了唐家门做童养媳,于情于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那好。”宋言笑得更明媚了,如花儿一般灿烂。
她缓缓踱步过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一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手戳住他胸膛心脏的位置,微笑着,一字一句,“我想要所有,唐家的一切,包括——你。”
“……”
“我想要你的心,你的人,你的所有跟唐家的一切。”她微笑着,笑靥明媚,仿若春天佛面的暖阳,只是黑暗中他所看不到的她的眼底,隐藏了很深很深的伤痕,“你能给我么?”
也许是根本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说,唐慕年震住了,身体僵硬着,眼底充满不可置信。
这跟他记忆中,那个不争不抢,不吵不闹的宋言形成极致鲜明的对比。
莫名的,他的眼前好似浮现才十几岁时的宋言,像个跟屁虫一般,不论他走到什么地方,她都如影相随的跟着,他驱赶,她不走,他怒斥,她不听。
在他记忆中,她一直很沉默,对诸多事情毫不上心。
还是第一次,她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的野心,怎能叫他不诧异?
慢慢的,他推开她,嘴角浮上一丝讥嘲,还未等他开口要说什么,这时门口传来一个愤然怒骂声。
“还想要唐家的一切?你还好意思开口?”罗佩茹走了进来,身后依然跟着唐家的保姆张嫂,“慕年的孩子你都没能保住,你还有脸开口跟我们要东西?你不觉得自己很不要脸吗?”
张嫂赶紧去开了灯,客厅一下子明亮起来。
刚刚习惯黑暗的宋言,被这突如其然的光亮微微刺痛了眼,不由得眯了起来。
待她适应时,罗佩茹已经走到她身边,一把扳过她肩膀,一个夹带着愤怒的耳光,不期而至的狠狠掴到她脸上,“你说!是不是你嫉妒佳期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故意让她流掉的?是不是?!”
宋言被打得遂不及防,一个不稳,身子往后趔趄了几步,脸上是火辣辣的疼,橘黄色灯光下,可清晰睨见她右半边上,有五指鲜明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