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玺倒是没有罗嘉那么懵懂。
她只眨了眨眼,便明白了罗嘉口中的“杀气”从何而来。
言喻见云玺嘴角勾起了一抹了然的笑意,不由偏了偏头。
他分明已经克制得很好了。
就连云玺都不曾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意。
倒是这个小孩儿罗嘉……
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言喻眸光一沉。
“既然二公子已经看见了自家兄长,便索性留下住上几日。”云玺不知言喻在思量什么,眼珠子一转,便将坏主意打到了这么个小孩儿身上,“一来,原主人住入其中,我们也就不必日日早起,外出买吃食了;二来,若是有人疑心此处,便……”
女孩儿脸上挂着笑——只不过是有些瘆人的笑:“便将你这个主人家抛出去当挡箭牌。”
罗嘉:“……”
他讪讪地后退了一步。
小孩儿与云玺并不相熟,也瞧不出她此时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边垂手而立的兄长。
没想到罗乔却也只是掩唇轻笑了一声,道:“如此,倒也不错。”
罗嘉:?????
公报私仇!
一定是公报私仇!
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当他的嫂嫂?
云玺看这死小孩都快被吓得都成筛子了,连忙扯出一抹假笑,诚心劝道:“先前是你兄长不想拖累你们母子二人,如今你既然已经撞破,那本宫也没了继续保护你的理由了。”
不。
他可以当今天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
“你放心,如今令尹府的人还没有盯上此处。”云玺安慰道,“今日之后,本宫会调集郢都三军,出城搜寻楚世子,给那群反贼一个趁虚而入的机会。此时,王城反而是个更危险的去处。”
罗嘉一听,眸光顿时变得不可置信起来,甚至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想要拽住云玺问个清楚——
谁料想,言喻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把便拉开了云玺,沉声说道:“二公子若是想问为何长定殿下要如此行事,待我们离开后,自行询问世子即可;倘若公子是惦念王后安危——大可不必。”
“你又是何人?”
“忠正王所言甚是。”云玺接话道,“今日本宫与你们楚地的官吏们聊了聊——他们显然并不担心后宫把持朝政。王后留在宫中,再安全不过。”
一句话,既说清了言喻身份,又将罗嘉的疑虑打消。
罗嘉这才稍稍安心了几分。
云玺言喻不过是想要回来将他们二人的打算告知罗乔,没料到竟能在主院中瞧见这屋子的主人,还能听见这死小孩的猖狂言语。
她本还疑心这位楚地二公子、罗乔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会因先王的过分宠爱而与罗乔生了嫌隙,不打算让其知晓他们藏身于此。
今日一见,却觉得这个公子嘉却是个难得的性情中人。虽浑身孩子心性,说话张狂,却没什么恶意。
看这罗乔罗嘉二人私底下的相处,竟也像是寻常百姓家中的兄弟相处,兄友弟恭,好不亲和。
比起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家中,兄弟阋墙、争权夺利之事,楚地的两位公子,已很是难得。
如今已耽误了不少时日,既已将罗嘉留下、省得他回了王城口不择言将消息泄露,云玺也就稍稍安了心,朝罗乔一颔首,便道:“世子,本宫先行将他们手中兵马调出城外。”
“是。”罗乔朝云玺回了一礼,“一切全凭殿下安排。”
罗嘉见状,也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虽然很不情愿,但是谁让她是天朝皇姬呢?
云玺并未多言,带着言喻便离开了主院,轻声道:“你要不要让那两个年轻人回山里告诉一下他们,近日防着些?”
这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巫蛊师们害了,可就不好了。
言喻轻笑一声:“不必,他们躲了楚国官军那么多年,早就躲出经验来了,不必殿下操心。”
云玺:“……”
自从进了郢都,云玺就不曾走过正门,三番五次都是被言喻抱着,翻墙进出。
这会儿也是一样。
原先言喻或许还会提醒她抓紧他,如今见她熟能生巧,竟连这话都懒得说了,将人拦腰抱起,踏着院子里的树枝,几下借力,便到了临近的无人小巷之中。
“殿下,此处往西行五里,便是郢都大营。”
“你不送我?”云玺听着这话意思不对,拽着言喻袖口便问。
言喻轻笑,道:“我一个布衣侍卫,若是出现在了大营,殿下就又要多费口舌了。”
方才在正堂之中也就罢了,左右都还有些贴身随侍。可军营历来都是防着闲杂人等的,云玺好不容易凭着她身为皇姬的威势拿到了通行令牌,可他言喻,并没有。
他装模作样地朝云玺一揖,笑道:“那臣便在客栈等候殿下。”
老狐狸眼珠子一转,笑道:“殿下回时,想必那枚黑石也就脱胎换骨了。”
“如此一来,待打发了城中官军,便只剩下了与令尹等人周旋挑拨,和引子乌寺人马先行动起来了。”云玺勾唇一笑,打了个呼哨,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尘土之中,寄存于客栈之中的枣红马便飞奔而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云玺面前。
云玺翻身上马,在言喻的目送之中,转瞬便没了踪影。
郢都道路必直,就算云玺不大熟悉此地的线路,也没用多久便赶到了言喻所指的大营。
大营之中,披坚执锐的将士们挺胸抬头、站得笔直。
其中,还夹杂着两个身穿长袍的文官。
一个是令尹大人,另一人,云玺看着熟悉,却对此人没太大的印象。
想来,应该是个不怎么爱出风头、又颇得令尹信任之人。
她冷嗤了一声,将马栓至一侧,坦然入内。
走路带风,吹起大氅——女孩儿虽未穿戎装,可一身的凌厉之气,让这一屋子的武将生不出半分怀疑。
云玺往点将台上一坐,凤眸扫过下站众人,才沉声开口道:“大司马何在?郢都守备军、城门守备军、王宫禁军三军主帅何在?”
“臣在!”
“臣等,在此——”
云玺眉毛一挑,朝点将台下站在最前头的几个人望去。
最先出声、言简意赅者,自然是国舅爷。
云玺了然一笑,颔首道:“大司马,将你所持虎符拿来。”
司马、令尹闻言,皆是一愣。
不该是云玺将她手上那半枚虎符交给大司马,让他能够统领郢都三军吗?
大司马连忙望向令尹——你不是说,只要长定一来,将虎符交出,我便手中便能掌握三军的统领之权了吗?
令尹却是下意识地偏过头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小小司马,也敢质问他堂堂楚国令尹?就算质问了,他也不懂啊!
令尹觉得自己的外三层里三层的面子都要被云玺给扒干净了。
他分明是想要借云玺之手,夺得一直存放于王室之中、楚王故去后又到了国舅手上的虎符。
如今,怎么隐约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之势呢?
云玺自然没有错过这二人的眼神交流。
她挑眉轻笑道:“若是司马大人不肯将虎符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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