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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要不要学剑?

    “天耶!我重金得来的上好松烟墨!为何只剩下这些碎末?哪里去了,它哪里去了!?”

    费府书房里,突然传出歇斯底里的怒吼,费伯红着眼冲出来,一把揪住园中一名仆役,大声质问。

    “谁进了我的书房!谁动了我的墨!?”

    那名仆役被吼得脸色煞白,生怕被暴怒的主人一剑给劈了,连忙跪下求饶。

    “伯公息怒,伯公息怒!不关小的事啊,是……是小公子,只有小公子进去过。”

    费伯爆发边缘的怒火一下被浇灭了,他尴尬地砸吧砸吧嘴,伸手象征性的帮那名下人整了整衣襟。

    “哦,那没事了,你去吧。”那仆役战战兢兢地往后退去,费伯摸着下巴的胡茬,无奈地嘀咕,“这孩子,拿墨做什么,把那么大一块都毁了,可惜了我的好墨呦……”

    “启禀伯公,公子不是胡闹,像是又在做什么物件,小的都看见他在后园里忙活呢。”听见费伯的念叨,那仆役转过头来说道。

    “嗯?刚弄出了那椅子,又有了什么新花样?我倒要去瞧瞧。”

    费伯一下子来了兴趣,大步流星地往后园跑。

    后园里,费潜正一手拿着把小刻刀,一手中捏着一根比小拇指还细一些的竹管,全神贯注地雕琢着,他眼睛瞪得老大,鼻尖上布满细细的汗珠,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控制着手中的纤细刻刀。

    而在他身边围着一圈人,子宁,聪,都屏息凝神地盯着费潜的手,就连费粱也凑在旁边抻着脖子,人高马大的容易挡光线,他也不嫌累,歪着身子,瞪着眼睛瞧。所有人都聚精会神,连身边多了个人都没注意到。

    “这是在做甚么?”

    “哎呀!”

    突然耳边有人说话,费潜手微微一抖,锋利的刻刀往旁边歪了毫厘,刚刚在坚硬的翠竹上勉强勾画出的浅浅凹槽,顿时豁开了一个口子,恼的他大呼一声。

    “这……这是……”

    费伯见一帮人聚在一起,小心翼翼的,不由好奇。刚问了一句,却见大家都猛回过头,对他怒目而视,好像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不仅费粱这个二杆子敢对他瞪眼,就连乖巧温婉的小子宁也气鼓鼓地瞟他,不禁又尴尬又不解。

    “父——伯父,无疾哥哥都失败了好多次了,好不容易这次要成功,结果被您这一吓,又白费功夫了!”子宁瘪着嘴埋怨道,“您看看,无疾哥哥的手都伤成什么样了!”

    费伯闻言,探头往里一看,只见费潜手上大大小小全是口子,缠满了布条,上面绽放着朵朵红艳的梅花。

    费波这下可心疼了,一把抢过费潜手里的刀子,摔在了地上。

    “又弄些什么,把手伤成这样!快跟我去敷上药,快跟我来!”

    费潜躲开费伯的手,弯腰捡起地上的刻刀,微微一笑。

    “没什么大碍,我是在尝试做一种新的笔,用来取代刀笔,如果能成功,写字就不用那么累了。”

    费伯看看他手上被削出三角形尖头的竹管,看看旁边的一盘盘浓淡不一的墨汁,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虎口处因常年使用墨刀而磨出来的老茧,眼前忽的一亮。

    “无疾,你这……莫非是想送给我的?”

    “呃……是,正是,”费潜领会了费伯的心理过程,看着他脸上的惊喜与感动,连忙挤出笑容,“我看您用刀笔,手上都是茧子,就想做出一种方便的笔来,所以就……啊,对了,我在书房里拿了几块墨,没和您说过,您可别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我怎会生气呢?那几块墨可够用?要是不够还有。啊!要是不好,还有更好的,我这就去买!”费伯眼中满是欣喜,连费潜与他说话仍然不带称呼,这次也不难过了,只要孩子有心意,哪还在乎叫不叫他一声父亲啊。

    “够用,够用,这些墨汁足够用来尝试了,只是……手艺不佳,一直做不出合适的笔尖来。”费潜低头,瞧着手上的刀子和又一次废掉的笔尖,有些颓丧。

    像椅子那样的大物件,研究研究,多试几次也就成功做出来了,可这小小的笔尖却怎么弄也弄不好。这种更加精细的操作,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果然,手艺就是手艺,那些手底下作品巧夺天工的能工巧匠,不佩服不行啊。

    “哪里不合适,我看着很好啊!”费伯见旁边一把椅子上放了很多竹管,有些显然是操作失误后扔掉的,他捡起一根来,看看,不解地问道。

    他观察一番,大概明白了怎么用,便往一盘墨里沾了沾笔头,蹲下来,用竹笔尝试在椅子的表面写字。

    握着很轻松,也能写出字来,就是笔头含住的那一点墨汁往下滴落得太快了,刚落下一笔,一大团墨汁就开始在椅子表面肆意流淌,哪里还能看得出写什么字来。

    “似乎是不太合适……嘿嘿。”

    费伯挠挠头,讪讪一笑,费潜脸上一红,感觉有点没面子。

    “那也不能再自己动手了,费粱!你这蠢材是做什么吃的,就站在一旁看着公子伤到自己吗!?”费伯看着费潜一手的口子,又气愤起来,把火发到了费粱身上。

    “这……公子不允我插手……”费粱满脸委屈。

    “是我不让他做的,他下手没个轻重,哪里做得了这么精细的事。”

    听费潜为费粱开脱,费伯也不好在说什么,眼珠一转,伸手把刻刀和竹管抢到手里,轻轻一划,就将笔头上被划坏的表面削干净,留下光滑的切面。

    “如何做,说罢,我来操刀。”

    “您行吗……”费潜将信将疑,对养尊处优的费伯大人做手工没什么信心,见他瞪眼,连忙改口,“行,行!您就在这里面的切面上刻一道凹槽,从上面竹节的小孔引到下面的尖头上,宽零点五——呃,就像头发丝那样细,一定要深浅均匀,不能弯曲。对了,再在中间画一个圈出来,这样应该可以让墨汁流的慢一些。;”

    费伯听了费潜的要求,没有急着下手,而是一手握着竹管,一手捏着刻刀,侧着脸思索了一阵,刀尖对着空气上下比划。

    出神半晌过后,费伯吐了口气,突然抬起手,不假思索地一刀划了下去,指尖收放自如,行云流水,没有像费潜那样小心翼翼,也没有一点迟疑,竟是如同书法大家挥毫一般,一笔而就。

    闹呢!这么随随便便信手一划,也太轻率了吧!费潜无语,算了,反正本来也不能指望贵族老爷做什么手艺活。

    可当费潜从他手里接过那根竹管,定眼一看,却惊愕不已,那一笔竟是不深不浅,不偏不倚,刻下了完美的一道凹槽,完全符合他的设想。更让他诧异的是,费伯竟然不知如何做到,在那顺畅的一笔的过程中,竟然把他要求的圆形凹槽也刻出来了。吹掉少许粉末细看,这圆圈十分圆润,没有一点歪扭,就连首尾两端的连接处都难以找到,如同出自教学多年的数学老师之手,简直完美!

    费潜兴冲冲地跑到一旁,拿起一个细细竹枝和鱼胶共同组成的推杆,插进竹管后面,形成了一个针管,从盛着墨汁的盘里挑了一种浓度、密度合适的,抽进竹管少许,而后堵住。

    他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墨汁顺着竹管下的小孔渗出,快速沿着浅浅的凹槽渗透蔓延,在圆圈上顿了一顿,速度减缓,最终蔓延到最尖端,却含而不落,形成了一滴肉眼难见的小小墨珠。费潜连忙拿过早就准备好的一片削得十分平整光滑的木板,在上面试笔。

    没有多余的墨渍,也没有断墨,画下的线条十分匀称,完美!

    围观的聪和子宁顿时发出兴高采烈的欢呼,费粱也跟着憨笑,猛拍巴掌。费潜望向费伯,难以置信。

    “您是怎么做到的!?您怎么随手一笔,就能,就能这样恰到好处?”

    费伯看着他脸上的惊喜与震撼,得意地勾起了嘴角,轻轻把刻刀放在椅子上,站起身来,转过去,风姿傲岸地背负起双手。

    “习剑多年,若是连手上轻重都把握不了,还不如把手砍了。”

    便宜老爹竟然还是个隐藏的剑术高手!不过这就傲娇起来了?费潜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不过费伯这一手确实让他佩服,自己费了半天的劲,可是知道想弄出这样精巧的一笔是有多难的。

    “您的手确实……确实……稳!”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雅词儿,费潜只得竖着大拇指夸一声“稳”。

    “如何?要不要同我习练剑术?以后你的手也可以这样稳定,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豪厘之差。”费伯微笑着,循循善诱道,眼中隐含期待。

    费潜歪着头思量一番,学学剑术倒确实使得,自己将来要干的事一件件的,都是逆势而动,说不得就会招来仇视,隔三差五遇到点危险,现在学学防身之术,也算未雨绸缪。

    可是要跟着便宜老爹学?这家伙满脸期待,总觉得他想趁着教导剑术的机会,对可爱的咱动手动脚啊?

    “既然是让我学剑,那您是不是该找个最好的师傅来教导?您的剑术是世上最厉害的吗?”

    呃……一方面想亲子互动,一方面什么都想给孩子最好的,费潜这一问可难为了费伯这当爹的。

    “这个……确非最强者,当今世上剑术最出众者,当时王城里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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