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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章·天作之合

    小丫头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费潜难以入眠,一会儿有些心猿意马,一会儿又想到琢磨不清的“如何表演”的难题,实在难熬。

    费潜一开始是想找个客房给子宁妹妹住的,可是她却不同意,赖着不走,一急起来就眼泪汪汪,让人束手无策。

    费潜又想自己逃出去住,找间客房睡,却被那些天杀的下人告知,府里没有客房——骗鬼啊!分明是被某些人授意,想“成全美事”!

    他又想到那些蛮兵的大通铺,勉强和他们挤一挤,反正也没那么多规矩,他也不嫌弃。可是事实击碎了费潜的幻想,他忘记了这些人是什么味道,夷不是一个个例,只是其中的一份子,几十个“夷”凑在一起,光着脚丫子,那味道,费潜刚一推门直接就被“顶”着倒退回来,撒腿就跑。

    实在没有办法,费潜只好把主意放到那张新打造的床上,虽然还是半成品,凹凸不平全是毛刺,可总归是个能睡觉的地儿,把睡得死猪一样的费粱踹醒,帮他把床搬进屋,费潜总算能躺下歇一会儿了。

    可是子宁妹妹却怕黑的厉害,死活不让熄灯,铜灯里的火光明晃晃的,正照在费潜脑门上,让他好不难受。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别扭着,费潜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总算熬不住,瞧瞧子宁妹妹睡熟了,便偷偷吹灭了油灯,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一日,费潜还没睡够,就被子宁折腾醒了。

    “哥哥,哥哥!快醒醒,母亲到了!”

    “伯母来干什么?你母亲来了你就去接嘛……”费潜把被子蒙住脑袋,含糊不清地嘟哝着。

    “不是我的母亲,是哥哥的母亲到了!”

    “别闹,让我再睡会,哪有那么快……哈——欠——”费潜迷迷糊糊睁眼,只觉浑身酸痛,可睡意难当,实在不想起来,翻个身,忍着疼也要睡。

    “哎呀,是真的!母亲已经到门外了,正往这边赶呢,哥哥再不起床,就要被抓住啦!”

    费潜一下子精神了,他听到了外面的嘈杂人声,越来越近。难道是真的?大娘真的短短几天就赶过来了!?

    他连忙爬起身来,披上外衣,还没等他穿好衣服,门就哐当一下被撞开了。门口,一位女将军呆呆站在那里,披坚执锐却不见了飒爽英姿,风尘仆仆,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不眠不休一路疾行。

    “我的儿呦——”

    一声令人动容地呼号,女人一个箭步扑到床头,将费潜死命搂在怀里,把脸贴在他额头上,好一顿蹭。

    携着晨露寒风而来的甲胄好生冰凉,更加硌的人生疼,可是见大娘这般激动,费潜又不忍心推开她,只好任她抱住,将满脸的尘土与露珠蹭到自己头上。

    可是这坚硬的怀抱越收越紧,勒的人喘不过气,再不逃脱,费潜担心自己脆弱的肋骨都要断掉了。

    “母……母亲,有点疼。”

    一听费潜喊疼,大娘连忙松手,愧疚紧张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待到费潜实在不好意思,忙不迭的说“没事了”,她才罢手。却又一双冰凉的手捧住费潜的脸蛋,眼里尽是思念心疼,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虽然不喜欢这种被亲的一脸口水的感觉,而且大娘干裂的嘴唇划得他娇嫩的脸有些疼,费潜却没有反抗,那样太伤人了。

    实话说,毕竟不是亲生的,费潜其实心里一直与这位大娘还是有些距离的,可是这一刻,费潜真正看到了她对自己的思念,对自己的爱怜,那是完全不亚于亲骨肉,甚至犹有过之的沉重母爱。费潜很感动,他默默将心里的那段距离缩短,再缩短。

    “母亲,您的嘴唇都干裂了,快喝点水吧。”

    子宁一直微笑着,看着这母子相聚的一幕,此时注意到细节,终于开口,关心起母亲来。

    “你……你是谁家的女娃,为何叫我母亲?”大娘好像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个人似的,愕然问道。

    “回母亲,”子宁端庄乖巧地行了个礼,“我是……我是无疾哥哥已经定下婚约的妻子,所以才称您为母亲。”

    费潜一脸黑线,大娘却喜不自胜,哪里想到,自己的无疾孩儿旬月不见就有了小媳妇?连忙应着,接过水来喝上两口,一双眼却紧着在子宁身上打量,眼见这小女孩长得漂亮可爱,举止更是得体庄重,乖巧懂事,顿时打心眼里喜欢起来。

    翻翻身上,没什么合适的礼物,大娘竟直接将自己腰上一把短剑解下来,塞到了子宁手里,连声说这是母亲给媳妇的见面礼。

    “母亲把这凶器给她做什么?”费潜啼笑皆非,实在看不下去了,把那短剑拿回来,还给大娘,“改日专门带着她去挑选一件喜欢的礼物不就好了?”

    大娘这才察觉不合适,干笑着收回短剑,稀罕得在子宁脸上一通揉捏,不停问着她喜欢什么物件,一会就去寻来。

    “母亲,您一路辛苦,还是快坐下歇息吧。”子宁懂事地制止了大娘的冲动行为,看她眼中难掩疲惫,扶着她到费潜的床头坐下。

    “是啊,母亲,您这一路也太辛苦了,怎么我之前走了五六日的路程,您这么快就赶过来了?”费潜有些心疼地,站在大娘身边为她捶腿。

    “还不是太想念我的无疾?你父亲是星夜兼程地赶回费地,原本想回程慢些行,可我哪里等得及,直接轻车简从,抢先来了,父亲带着你母亲和聪哥,还在后面慢慢走呢。”

    “母亲真的来了!?”费潜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惊喜溢于言表。

    然后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大娘眼中瞬间掠过的复杂与失落,亲切的笑容中都带上了一丝勉强。哎——有两个娘,还真是难以一碗水端平,尤其是两个娘都这么疼自己……

    “竟然没有和大母一起来,反倒和父亲一起慢慢的走,一点也不想念无疾,还是更想念父亲多些!”费潜一头扎进大娘怀里,昧着良心,开始给埋怨自家老娘,“还是大母疼爱无疾!”

    大娘顿时笑开了花,搂着费潜好生怜爱。

    “无疾哥哥,母亲星夜兼程的赶路,已经很疲惫了,我们侍奉母亲歇息吧?”子宁说着,把床榻重新铺好,“母亲,您到无疾哥哥的床榻小睡一会吧。”

    见这小媳妇知冷知热,懂事可人,大娘十分满意,笑着应了,起身拉着费潜的手走向床榻。可突然间,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身上竟散发出凛冽的寒意来。

    是杀气!不愧是征战多年的将军,好强烈的杀气!费潜敏感的缩了缩脖子,心下暗自惊叹不已。

    “无疾,我听说,你遇到了两次刺杀?”

    费潜愣愣地点了点头,不知大娘提这事想做什么。

    “与王有关?”

    呃……这个,只能说疑似。

    见费潜犹豫不语,大娘也觉得问一个无知孩子这种事,并不能问出所以然来,于是决定自己去问更靠谱的人。

    “锵啷——”一声剑鸣,寒光闪过,锋利的铜剑已被她握在手里,犹自嗡鸣不止,她转身就要出门去。

    “母亲您要去哪!?”费潜被这阵势惊得不轻。

    “听闻公子疾手下有一马亚,阻拦抓捕死士,实在可恶,你父亲竟然也饶过了他——哼,我这就去砍了他!”

    嘶——费潜只觉牙疼,当爹的一拍脑门就闯大营,当娘的一言不合就要砍人,你俩还真是天作之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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