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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这后宫之事,理应在臣妾的管辖之内,如今冷宫之中,发生这种骇人听闻之事,臣妾更是责无旁贷。”

    皇后一袭金丝华衣,头戴珠钗,腕上手镯叮咚作响,与这稍显落魄的佛堂格格不入。

    皇帝看了一眼言辞恳切的皇后,眉头一拧道:“皇后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他们前脚刚来,她后脚就到,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皇后也不惊慌,她手上捏着帕子,往自己口鼻处掩,似乎有些嫌弃这地方,“皇上,臣妾好歹也是后宫之主,这么多年管理后宫,身边若没几个贴心人,恐怕臣妾早就弄得心力憔悴了。”

    这话倒是不假。

    皇帝脸色稍缓,语气也平和下来,道:“皇后是辛苦,朕倒是忽略了你的感受,那此事便交于皇后调查处置,如何?”

    晏卫眉头一紧,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头,他倒是怀疑此事与皇后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是,臣妾一定不负皇上所托。”皇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是不带丝毫感情。

    她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佛堂,定定落在一直埋着头的萧瑶身上。

    单是仅看这身段,她都能回想起那个贱人的模样来。

    “皇上,其实臣妾还有一事担忧。”她故作愁眉苦脸之态。

    皇帝道:“哦?何事?”

    “臣妾想,这佛堂染了血光之灾,若是有人再住在佛堂里,想必是极为不妥之事。”

    萧瑶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皇后怎么绕到她头上来了?

    而一旁的晏卫手一松,往前走了一步道:“母后所言甚是,那这人该如何安置?”

    萧瑶确实不应该再住在这地方……

    皇后眼波微动,“其实,这血婴一事就在萧瑶姑娘眼皮子底下发生,萧瑶姑娘恐怕脱不了干系。”

    她眼瞧着皇帝的眉眼突然凝重起来,心下虽不爽,但还是话锋一转道:“……但本宫相信萧瑶姑娘绝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所以还恳请皇上,先将她安置于物宝殿,那地清净,也好平复萧瑶姑娘被惊扰的心情。”

    物宝殿,这地不大,离冷宫远,却是离皇后所住的淑芳殿近的很。

    不知皇后是何意图?

    晏卫侧眸看了一眼萧瑶,萧瑶脸色有些难看,他估摸着应该是被吓得,于是便没有开口阻拦。

    “皇后说的是,还是你想的周到。”皇帝转头又对着萧瑶说,“如此,你先搬到物宝殿那里住吧。”

    萧瑶强压下恶心之意,应了皇帝一声。

    她悄悄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处,心里祈祷,可千万别在众人面前出了丑。

    皇后将皇帝对她的怜惜之意,一一看在眼里,看来皇上对那个贱人还是余情未了。

    那就休怪她无情了。

    “卫儿,你身子尚未痊愈,还是回去好生休养,这段日子便不用过来请安了。”皇帝道。

    晏卫:“劳父皇记挂,儿臣确实已经好多了,若是再闲散在府里,儿臣怕是要放纵自己懒惰的性子。”

    “也罢,随你。”

    皇后目光锐利,也不知道心里想了些什么,她开口道:“皇上,卫儿此次大病,臣妾每日也是担忧不已,如今虽说好转不少,但终归有些放心不下。”

    晏卫凝神看皇后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要耍什么花样。

    当年,他被当做质子前往安庆国,这其中的推波助澜,肯定少不了她的心思。

    “臣妾听闻,民间有冲喜这一说法,想来卫儿也到了适婚年龄,皇上不如考虑考虑他的婚事?”

    皇帝思索片刻,突然想起之前温梁有意无意询问晏卫之事,难道他女儿中意自己的儿子?

    “这事,是该提上日程了。”皇帝道。

    晏卫没想到皇后会提起他的婚事,他下意识眼神就往萧瑶那里去。

    而萧瑶此刻也在望着他,带着几分茫然。

    晏卫难道还没跟皇上提起过温家小姐?

    “卫儿,你心里可有中意的女子?”皇帝问他,晏卫将目光收回来,掩去了眼底的心思。

    莫强求……罢了。

    “一切都凭父皇做主。”

    *

    片刻后,外面的雨停了。皇帝同皇后一同离去后,整个佛堂变得安静起来。

    萧瑶把目光收拢在自己的脚下,因为晏卫还杵在原地,没有动弹。

    晏卫瞧着她微垂着头,睫毛微颤,脸色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这才放下心来。

    “你平日里有没有听到过一些不寻常的动静?”他问。

    萧瑶:“……之前,我确实在夜里听见过几个人说话……”

    她回忆中,有人喊“公公”,约莫掩埋东西的人是几个太监。

    晏卫听了她的描述,难道是宫里哪个娘娘吩咐?

    他思索片刻后,往外面走去,萧瑶看见他蹲在围墙边,目光专注。

    那晚,她隔着佛堂门,那声音应该就是从树下的方向传过来的。

    萧瑶迈开步子,“殿下,那物不是已经被拿走了吗?”

    晏卫没抬头,捡起地上的小树杈,往泥土里面翻动,浸润过雨水的土地黏糊糊一片,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诉说的腥臭味。

    萧瑶就站在他身后,这味道顷刻间就扑进了她的鼻子里。

    她立马捂上了口鼻,她又有想吐的冲动了。

    晏卫翻动几下泥土,手下动作一顿,从怀里拿出手帕,将地上的不明物体给捡了起来。

    他借着手帕,把东西擦干净,是一颗极小的珍珠。

    色泽上纯正均匀,白中透粉,光泽感极强,圆润饱满,无杂无裂,是上好的佳品。

    只是这东西应该是极为少见,看来可以缩小探查的范围了。

    晏卫起身,还没意识到身后站了人,而萧瑶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有反应过来。

    两个人立马撞在了一起。

    萧瑶被踩了一脚,身子立马往后倒。

    晏卫急忙把脚步移开,拉了她的手臂一把,只是稍稍一用力,萧瑶就被他稳住了身子。

    晏卫看着她面色有些苍白,刚想问“没事吧?”

    话还没说出口,他胸前的衣服就被紧紧攥着,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呕吐声。

    他的衣服……湿了。

    晏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萧瑶抬头,满面通红地向他道歉。

    “殿下,我不……不是故意的。”

    这味道太难闻了,她实在忍不住就冒犯了。

    晏卫月白色的衣物,胸前一片湿漉漉的,尤为明显,隐约间还带着几分酸味。

    萧瑶看他眉头一紧,以为他是生气了,连忙退开几步,不知道又想到什么,连忙从怀里抽出条帕子。

    “殿下,你别生气,我帮你擦擦。”

    说完,就凑了上去,攥着他的衣料,使劲拿着手帕给他擦,可惜收效甚微。

    她耳根子红得发烫,又是一脸认真的模样。

    晏卫盯了她半晌,忽然觉得这条帕子有些眼熟。

    “这帕子……”

    萧瑶捏着手帕的手一顿,松开了攥着衣服的手,她支支吾吾道:“殿下既是给……给了我,那如……如何用它,是我的事。”

    晏卫没听过她反驳过自己,一时之间倒是说不出话来。

    其实那晚他拜访完玄机大师,就想返回山头,可路上竟遭遇行刺,打斗过程中,因对方人数众多,他只能朝着相反方向逃。

    而当他摆脱行刺之人,顶着浑身湿透的衣裳,返回山头时,发现萧瑶等人早已离去,而床沿上仅剩下那条手帕和那个药膏,他不知道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守着那地,等衣服自然风干后才离开的。

    并且他以为送回来之后,依旧会被萧瑶丢弃的东西,如今却是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

    心乱如麻……

    也许,玄机大师说的没错。

    一切都需要放下。

    萧瑶没有得到以往的训斥,反而是听见晏卫说:“你这儿,不难受吗?”

    她看着他手指所指向的方向,是她紧绷着的裤脚管和湿漉漉的鞋面。

    她难受,但不好意思说,只是愣愣地摇头。

    晏卫拧眉,刚弯下腰的身子被远处来的一声叫喊给打断了。

    “七殿下,萧姑娘~”

    小李子气喘吁吁地停住脚步,“殿下,您在做什么?奴才来帮您。”

    晏卫挺起身子,把手背在身后,语气有些严肃,道:“你来此处作甚?”

    小李子挠了挠头,然后指了指愣在一处的萧瑶,“奴才是来接萧姑娘去物宝殿的。”

    晏卫点头,看了一眼萧瑶,眼神有些复杂,但却未言一语,转身便走了。

    而萧瑶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恍惚,她在想一个问题。

    殿下刚刚俯身是想做什么?

    萧瑶回神,就听见小李子嘀嘀咕咕在自言自语:“七殿下胸前的衣服,怎么一大片都湿了?”

    她倏地捏紧了自己手上的帕子,转身就往里面走。

    “诶,萧姑娘,等等奴才……”

    *

    “皇上,您的意思是要给温家小姐和卫儿赐婚?”

    皇后一脸诧异,险些打翻了手边的点心盘子。

    皇帝叹了口气,“卫儿这些年也算是受了很多苦,朕理应好好补偿他。”

    他品了口茶,继续道:“况且温梁好像还挺中意卫儿的。”

    皇后脸色一僵,她的初衷可不是如此。

    想着想着,她的手背却被皇帝轻轻搭上,又听见他高兴道:“要不是皇后提醒朕,朕恐怕把卫儿尚未娶妻一事都要抛诸脑后了。”

    “如此甚好,看见皇后如此看待卫儿,朕倍感欣慰。”

    皇后一听这话,瞬间换上笑脸,娇笑道:“皇上说的什么话,臣妾一直把卫儿当做亲生儿子对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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