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念累了，就躺在医院的长椅上睡觉。</p>
因为是费西的私人医院，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请她去休息室，不过她没有答应，坚持要等在抢救室的外面。</p>
自从挂了电话，蒋爸不放心，又打过来一个。</p>
蒋辞也打过来问候，蒋念尽量让自己情绪平静，不让家人担心。</p>
可她只能保持平静，不至于悲痛和崩溃，想要让她如自己所言的那样喜悦，她是再也做不到了。</p>
费西的姑姑是在第二天赶过来的，她的担心一点也不比蒋念少。</p>
早知道她怀孕的事，过来看见她坐在长椅上，立刻埋怨了句，“这帮人是怎么照顾的，费西就这么一个孩子，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谁负的起责任？”</p>
“没事，是我想等在这里的。”蒋念微笑了一下，有些苦涩。</p>
再者费西的合法妻子，肚子里还装着一个，何来唯一？</p>
姑姑坐在蒋念身边叹了口气，“早知道天天打打杀杀的，还不如以前跟我一起挖矿。</p>
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从前一家人在一起，至少安全，不会像现在这样，总是受伤。”</p>
“费西常常会受伤吗？”蒋念漫不经心的问了句。</p>
“是，他身上都是伤口，国家队的教练位置也辞了。”姑姑将她扶起来，普通人一直坐硬板凳也会腰疼，更何况孕妇。</p>
陪她一块去了休息室，将她安置在一处软沙发上，“我来了，就好了。你在这睡一下，他那边有我看着。”</p>
也许是认识的时间久了，就培养出了默契。</p>
虽然蒋念什么也没说，甚至对费西还带着几分恨意，可姑姑就是能看出来她对费西的担心。</p>
蒋念实在太困了，累到体力透支，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依旧睡得不安稳。</p>
不知不觉睡到第二天黄昏，噩梦断断续续袭来，默夫身上的血，和费西身上的血交替出现在眼前。</p>
她想驱散却挥之不去，即便在睡着，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在流泪，沙发上的枕头也湿了。</p>
睫毛被打湿后，依旧在一颤一颤的抖动着，感受到有人在擦自己的眼泪，但深陷梦魇的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p>
耳边是费西的咳嗽声，蒋念拼命挣扎着挑开眼皮，看见他坐在自己床边，身上穿着病号服，很虚弱。</p>
“念念，你看，阎王不想收我，大概是我罪大恶极，所以连阎王都不要。</p>
我知道我该死，可还得再等等，阎王都不要我，你能原谅我吗？”</p>
蒋念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梦中梦，然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p>
本不该给他任何眷恋的举动，费西还是因为她意料之中的温柔，而瞬间掉了眼泪。</p>
抓住她手的时候，立刻被她抽了回去。</p>
“你醒了，我也该回去了。”</p>
蒋念爱他，却也恨他，但不管怎样，是都不会再跟他在一起了。</p>
“念念……咳……”费西随着她的动作起身，在她背后追寻她的去路，伤口又一次被扯裂，“求求你……让我看见孩子出世你再走……”</p>
蒋念本来走得决绝，听见身后有杯子打翻的声音，显然是费西追她的时候，因为走不动而扶着桌子跌倒了。</p>
“念念，我这辈子没见过我母亲，你不允许孩子认我这个父亲，至少让我看看我的孩子……”费西半跪在地上，他很想拦着她的去路，像去机场时那样，在她身后拼命挽留。</p>
但他的伤口被撕裂后，早已经没了半分力气，像个废物一般，只能跪在地上。</p>
“你不配，费西，我会给孩子找一个新的父亲，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他，让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是他父亲……”</p>
蒋念咬着牙说完，理智告诉她离开，感情还是让她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钉在了原地。</p>
身后良久没有回音，蒋念下意识回头，看见费西躺在地上，蜷缩着，已经陷入了昏迷，胸前的病号服被鲜血染透。</p>
.</p>
费西再次被送回抢救室，医院走廊里，他的主治医生跟蒋念说明情况。</p>
“太太，先生偷偷跑出去，我们也很意外。”</p>
蒋念绞着手指，不知该说什么。</p>
“手术结束后，有六个小时的观察期，我们想等平稳期再告诉您。</p>
我们担心手术中有什么意外，让您承受先生情况的反反复复，会让您情绪受影响，导致您和孩子有什么闪失。</p>
但是我没想到，先生才醒过来，还在观察期，就自己拔了针头，从床上下来去休息室找您。</p>
您知道这医院是先生开的，说好听点，我们是他聘用的医生，直白点，我们是给他打工的。</p>
我如果在，还有我敢劝一劝，但是我连续出了一台27个小时的手术，我是被同事用担架抬走的。</p>
才结束了先生的手术，我就直接睡在担架上了，那些护士没人敢拦着，他这两年脾气大，并不会对医生就很客气。</p>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扶着墙，挪到休息室的，护士找到我的时候，跟我说先生离开手术室时，伤口就已经撕裂了。</p>
可他说总得看看你，才能安心。所以我想跟太太商量一下，是不是对先生放弃治疗，不要进行二次手术了。</p>
不然先生还要再受一次痛苦，而且二次手术麻药都已经过了，他会很痛很痛。而且我第一次手术很成功，第二次手术我不能保证还那样完美了。</p>
太太如果不想让他死，我希望我们能好好配合，不要我那边费劲抢救，您这边再刺激他。珍惜我的劳动成果，也尊重我的医术。</p>
您是他的家人，您认识他的时间，比我们都长。我听人说，太太在先生还没有发达的时候，就是他女朋友，那他的脾气秉性，您应该比我们更了解啊。</p>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您如果想看他脱离危险期，再刺激他伤口撕裂，反复折磨他，不如我做手术的时候，直接用手术刀，给他一刀，杀人不过头点地，来个痛快。”</p>
费西的主治医生起初语气还比较平和，后面越说越激动，半是威胁半是警告的说完，即便没有得到蒋念的表态，但看她的神情，显然也是心里有数了。</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