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654/509135654/509135676/20200427105801/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欢宜,休得无礼!”盛凉蓑面色一沉,语气严厉,“今日你既已听见,也只能就此罢了,但往后,此事不可再提!”
“不提就不提!”盛欢宜脾气上来,谁都不买账,“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爷爷,我困了,先去睡了。”
“去吧去吧,省得闹腾。”盛凉蓑挥挥手。
盛大小姐撇了下嘴,临走还不忘交代,“姓雷的,本小姐住的外间,你自己眼睛老实点,不该看的地方别看,否则别怪我放出大雁,啄你的眼。”
“是是是,大小姐请安歇……”雷醒我好声好气,应付过去。
待盛欢宜将门上的布帘放下,上床片刻没了动静,盛凉蓑才低声道:
“雷少侠,欢宜自小没了父母,被老夫惯坏了,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哪里,大小姐美貌聪慧,贤淑端庄,在偌大的江湖上,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姑娘。”雷醒我担心盛欢宜并未睡稳,仍是奉承不已。
正在此时,外间传来了盛大小姐浅浅的鼾息……
雷醒我笑了笑,“盛大小姐好大的睡性。”
“这孩子的习惯,是要么心乱,整晚难入眠,要么心定,沾枕即入梦。”盛凉蓑也微笑。
这微笑,像蓝天上的朵朵白云,慈祥又绵软,透着浓浓的怜惜与疼爱,令雷醒我都不免羡慕到生出几分妒忌。
盛凉蓑却忽然想起一事,“雷少侠,之前你让欢宜假装睡着,等候歹人,就不担心她真的熟睡过去,酿成大祸?”
“嘿嘿,我这里有一味奇药,叫做醒神丹,盛小姐只要含在嘴里,不吐出,不吞下,就能整晚都保持神志清醒,感受不到困乏和睡意——若非如此,我又怎敢兵行险着,让盛大小姐置身险境?”雷醒我解释道。
“哦,醒神丹……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称了。”老人目光悠然,似乎怀念起久远的往事,但随即又从回忆中跳了出来,问:“这种醒神丹,你还有多少?”
“有多有少不好说,看你要多少?”雷醒我狡黠地笑笑。
可见此物颇为珍贵,即便是对尊敬的长辈,他也不愿轻易给予。
“老夫要的不多,也不少——给我三颗吧,而且你至少要给自己留一颗。”老人仍是慈眉善目。
“这倒是没问题。”雷醒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三粒绿色小丸,单手捧给老人。
老人接过,放在鼻子下轻轻一嗅,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眉松目活,三魂七魄都要飘飘欲仙而去,不禁喃喃自语一句:“唔,好,还是那时的味道……”
雷醒我并不多问,因为师父告诉过他,江湖衡正公盛凉蓑是位故人,可以信任,但无须凡事追根究底。
“老英雄要此丹,莫非有什么安排?”雷醒我要问的是这个。
“你想知道?”老人慢吞吞反问。
“难道——”雷醒我察言观色,有些疑惑,“难道老英雄不愿相告?”
“唔——”老人面露难色,“你确实不必急于知道。”
“我明白了,你不信任我。”雷醒我带着冷笑。
“老夫当然信任你,所以刚才你要我看你身上的刺青,老夫都认为完全没必要。”
“那你此时,为何要对我有所隐瞒?”
“因为信任也分好几个等级。”
“那么现在你对我的信任,到了哪个等级?”
“假如你从外面给我倒杯茶水进来,老夫会立马一饮而尽——可以将自己的性命相托付,这就是我目前对你最大的信任程度。”
“这么说来,你不愿告诉我的事情,比你的性命还重要?”
“那是自然,因为它关系着欢宜的生与死。”
“哦——老英雄,我有点好奇,盛小姐的生死,比你自己的重要多少倍?”
“老夫的性命,十条,五十条,一百条……”盛凉蓑摇头不已,“哪怕是千万条无数条,都比不上欢宜的一条命,不仅因为老夫的风烛残年,已经意义无多,也因为欢宜在老夫心里的份量,已经重如山岳,沉如沧海!”
饱经世事的老人,说到此处,也不禁双眼含泪。
“尽管如此,你还是要拿欢宜的性命来冒险——”雷醒我心头一酸,“其实老英雄的安排,我能猜到个大概。”
“不错,老夫还要让欢宜再冒险一次。因为,无论她在我心中怎样重如山、沉如海,那也只是我个人的亲情,而这天地间的公道和正义,属于天下人,关乎所有人,谁都不能用一己私心去践踏,去抹杀。”
盛凉蓑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泪光已干,只有无尽的疲惫和困倦。
仿佛他恪守这个信条、这句格言,已经太久太久,历尽艰辛,付足代价……如今是倾尽毕生所有,再一次遵从它,奉行它。
雷醒我强忍泪水,转身。
“少侠,你要走了么?”身后的老人问。
“老英雄还有什么吩咐?”雷醒我并不回头。
“明晚戌时,少侠能否到这里来一趟?务必小心行事,不露行踪。”
“我不会来的。”雷醒我断然回绝。
“为何?”老人感到意外,“因为我不信任你?”
“不错。”
“老夫与你师父交情不浅,你就因为这点不信任,不肯应邀?”
“不错。”
“此事关系到欢宜的安危,你就因为这点不信任,要置朋友的生死于不顾?”
“不错。”
“那你很好,你很不错……”老人无奈叹息,“而且也很有个性。”
“朋友之间,最宝贵的是信任。既然老英雄认为此事关系到盛大小姐的生死,那么我赶来涉足其中,必然也是冒着生命的风险,而你能给我的信任,并不对等,却叫我如何心甘情愿?”
还没等老人再度开口,雷醒我已经抬手过肩,向后一抱拳:
“老英雄另请高明吧,告辞了!”
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客房。
孤灯下,只剩苍颜白发的老人,无助呆坐,半晌才怔怔念道:
“如今的年轻人,性情都是这般冷漠淡薄了么……”
次日的连绵冬雨,淅淅沥沥,由早至晚。
客栈里锄凶团的江湖客们,心绪像这冬日的天气,阴晦,沉闷,凄冷,带着飞雨般的飘忽和纷乱。
他们组成团体,追踪凶手,已有挺长一段时间,而自从上次在那座小城与幽府三鬼大战一场,便失去了三鬼的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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