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貂寺其实是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一个他所学之中的某一个同道中人，当然那个人可以一巴掌拍死自己，但总是要见一见的。
三天之后，站在陈貂寺这算命摊子前的是一个挑柴的汉子，他盯着“不问对错，只问因果”这八个字，然后瓮声瓮气的问道：“道长，给算命？”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就别装了，你不累了？”陈貂寺无精打采的说道。
汉子摸了摸脑袋，便坐下来问道：“不问对错，只问因果，怎么说？”
“前面是我替我小师弟说的，后面是我对你说的。”
“是只问因果，还是怎一个死字了得？”
“当然都是了啊，”陈貂寺揉着下巴，掏出一支烟递给汉子，“是不是很霸气你？”
汉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字写得不错。”
“烟是很不错。”他又继续说道。
“我知道他不问对错顺了你的心意，”陈貂寺淡淡的说道，“但你也需要考虑到儒家的态度，一个凌云取决不了大势的走向，那是因为只是现在的凌云。”
“你们尽力索取他身上的气运，我不妨顺着你们的心意，将他推向对立面，再纠集一些人，拉着这天上天下都一同睡去。”
“我不是在威胁你，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陈貂寺半眯双眸，有寒光渐显，“要不要试试？”
“当然是要试试了，”汉子挑起柴，“只有小孩子拿世界毁灭来威胁大人。”
陈貂寺嘿嘿一笑，“也只有你这狗嘴里吐象牙，叫人分不清真假。”
汉子哼了两声，挑着柴就走了，这一次对话，对于陈貂寺的收获而言，那就是帮凌云分担了一点压力，只是那小子跑去了蛮荒天下，必然会受到那边风气影响，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凌云的灵魂了，那才是他心魔滋生最好的源泉。
而在蛮荒天下，必然会生出凌云的第一个心魔，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无论是对于凌云，还是几座天下而言，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在那一瞬间，陈貂寺的确是察觉到了天地大道的改变，就像是往日成道至于要站起来，再挑一挑就可以了，但是现在连看都看不见，就更别说跳起来摸一摸了。
当然这是对于他境界过低的原因。
陈貂寺看着那汉子远去，叹了一口气，还是赚钱为紧啊，这南冶的十万大山里面那些个人，可真是会捞钱，学着自己卖烟，造出来些假冒伪劣的产品，臭不要脸，反正陈貂寺非常乐费意他们继续这样做，又跟自己没有关系，他还特别希望这些人将那些假货卖出去，省的自己
费尽心思的将他们都除掉。
陈貂寺又去观鱼书院看了一圈，得亏自己上一次的雷霆手段，观鱼书院乃至整个赵宋的书院学府风气都好了许多，当然在此之前，因为军费问题，陈貂寺又伙同马岳几人，将赵宋上上下下的贪官和为富不仁的富商给撸了一个遍，反正开心的是百姓，受益的是百姓与朝廷。
当然陈貂寺还会让人暗中扶持一些起来，官场不能太脏也不会太干净，所谓的扶持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可能直接给你说：我知道你爱钱，你随便搞，出了事我给你撑着。
那陈貂寺自己干脆一点，直接一刀抹了脖子得了。
陈貂寺晃晃悠悠的又去了盘龙城，买些酒，符纸，香蜡纸钱，逢年过节，他都会来这边，有些罪很难还得清，时间长来磨，凌云已经死过一次，天下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再死一次，这里也会是凌云的第二个心魔。
两个心魔都不好过，裴离夏是凌云的第三个心魔，赵宋凌王一案，是他的第四个心魔，这就是他现在能够预料到的，将来在凌云涅槃之时，只会更多，只要的他的经历足够多的话，成魔都不是问题。
看来等有机会还得要找师兄们帮帮忙，去找九州那位魔道巨擘学习学习，哪怕是点皮毛也可以，像凌云那种人，只要能够成长起来，又不要底线的话，谁遇上了都会头疼的。
那样只能先杀了他。
没有谁是不可以死，也没有谁必须死，生死由天定，但何时死，怎么死，都是自己决定的，现在的凌云其实应该是最轻松的时候，他可以痛快出拳，痛快出剑，不用考虑什么因果，更不用在意什么算计。
陈貂寺低声说道：“真希望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师兄与你同时代，断然不能让人欺负你了，真说你凌云没个亲人，不像话。”
陈貂寺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小师弟，我在南冶等你回来！”
……
凌云躺在木屋房顶之上，子卿坐在他的身边，偶尔会戳一戳凌云的头，“蛮荒天下五轮明月，夜如白昼。”
“所以天时与九州不同。”子卿说道。
凌云起身跳下房屋，“明天我们就去别州吧？”
“做什么？”子卿问道。
凌云说道：“你不是想立国吗？看看别州情况，蛮荒天下不是也有王朝吗，无中生有最是艰难，但窃国再治理，不算难。”
“那你是想要我跟别的妖族王座开战吗？”子卿笑着说道，“居心叵测。”
“暗中掌握，分利而得，不算开战，”凌云叉着腰说道，“再则你最近将你这一州的情况说与我听听，我再帮你治理，反正你不吃亏，还能壮大实力，不要说妖王都是本身强大，有时候你也需要他们，反而能够在蛮荒天下站得极稳。”
“你不怕有人关注你？到时候反而会给你召来杀身之祸。”子卿笑眯眯的说道。
凌云嘿嘿说道：“如果我都被人关注要杀我，只能说明我做得极好，你更应该保住我，贾羽在蛮荒天下地位不低，我相信他也不会拒绝一个立场暂时不太明确的年轻人。”
“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子卿问道。
凌云毫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希望有一天，九州天下的人看到蛮荒天下七彩州的王朝，能够反省自己，能够真正觉得儒家拥有的不是强横的武力，不是算计，而是礼仪规矩。”
“所以你要在我这里施行儒家那一套？”子卿问道。
凌云摇头，“你看《王制》《富国》《王霸》三文应该清楚，实际上荀圣那些学说，已经不完全是儒家学问，还有法家的雏形以及道家的思想，治国极好，当然若是能够让他们也知道儒家礼仪规矩，就更好了。”
“我不喜欢。”子卿说道。
凌云摇头，“我只是帮你强大根基，其余的我不在乎。”
“哪怕有一天你我兵戈相向？”子卿跳下来，双手背负，看着凌云。
凌云眯眼说道：“自然不怕，你不会杀我，其他人与我无关。”
“那这样就好了，”子卿揉了揉凌云的头，她当然还是想保护好自己，再保护好凌云，“为什么突然想做这些。”
“我想杀人啊。”凌云笑着说道，露出雪白的牙齿，寒光冷冽。
他心中杀意太重，杀气太深，心性自然会受影响，当然这并不是全部原因，他修行已经走到了平静，当然也不是说二境入三境，而是剑术与武道的结合，如果没有实战的话，他必然是走不了更远的，所以还是需要实战才能发现自己的不足以及提升自己。
子卿上下打量了凌云一眼，捏了捏他的脸，“不去。”
“那我自己去。”凌云说道。
子卿轻声说道：“你那里也别想去。”
“你心中的杀意太盛，杀气太重，若是还不能平衡自己的心态，这迟早也会是对付你自己的最强心魔，杀戮并不是解决一切 的办法，”子卿想要抱住凌云，凌云却后退开，他揉了揉鼻子，子卿却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语气柔和，“凌云，你不是一个孩子，没有人会在意你自己怎么摧残自己，你的成长只与你自己相关，你的选择也只是你自己的选择，哪怕是你的先生与朋友，他们只会觉得你更好，或则令人失望。”
“你好了他们很开心，你不好他们会很伤心，当然会教你道理，但那不是他们希望的好的凌云了。”
“做事不要总是想着自己，偶尔有空闲的时间也考虑考虑其他人会怎么想，你不是想要帮我立国吗？”子卿低声说道。
凌云想要推开子卿，但是却被子卿紧紧抱住，他怎么可能从子卿的手里挣脱掉，凌云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色彩，但又瞬间被压下去，“哼……”
凌云忽然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在凌云的心海，那黑色的一般似乎化作了凶猛巨兽，要将那另外一般吞噬，白衣凌云就坐在两边交接的地方，面色平静，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忽然引动了凌云心中的恶念，真是见不得人家半点好啊，要不是自己不是实体也没有实力，他非得要将那个王八蛋救出来砍成八段不成！
“这是要将他恶念变成鬼蜮不成？”白衣凌云打了个哈欠，他走出去的确是没有半分实力，但在凌云心海，他就是无敌，“就知道欺负一个小孩子，有本事你去跟道祖佛陀找事儿啊。”
他也没有找到任何的原因，就好像是凌云的某个念头一起，就恰好引爆了他心中积郁已久的负面情绪，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只是没有多久，那黑色的天地也平静了下来，凌云坐在白衣凌云的身边，“我心海之中，除了先生，还有多少人？”
“不多不多，但这次也不算个事儿。”白衣凌云说道，
凌云淡淡的说道：“我入魔才算是事儿？”
白衣凌云嗤笑道：“天上天下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你这点信心都莫得，还修个锤子行，回乡下教书去吧，兴许运气好，还能再修出文心文胆，走儒家圣人一道。”
“有道理。”
凌云轻声说道。
“你见过子卿？”凌云问道。
“见过啊，很漂亮，要搁你的最后一个梦境，板上钉钉是你后宫之一！”白衣凌云大笑道。
凌云又问道：“她是什么样的妖？”
“迷人的妖啊~”白衣凌云摊摊手，看见凌云脸色不太好，“反正你遇见的那些个女子吧，其实好些个都是给你安排的，至于为什么你自个儿琢磨去吧，反正有些是初见就喜欢，有些是因为有混蛋喜欢当媒婆，取舍都看你自己咯。”
“不问对错……”凌云转头看向白衣凌云，“只管因果，是不是真快意？”